“我爹不知情?”
“他说服了门主,保证可顺利夺取火药。”
“火药?”沐滟生扭身挣扎,美目瞪住容灿,又让容灿瞪了回来。
“放开我阿姊啦!”沐澜思用汉语叫嚣,抡着双刀就要冲上去拚命,后领却让男子拎住,一把拖了回来。“赛穆斯,你做什么抓着我啦?”这句话是苗语。
容灿眉眼微乎其微地挑了挑。
赛穆斯好整以暇地道:“便是指竹筒内的东西!是以硝石和硫磺为主配合而成,他们应持有制作的解图,本可取得样本,哼,篷船队来的真是时候。”他撇了撇嘴,继而道:“算了,这个时机不太适合详谈,先摆脱抱住你的这个汉人,他武功不弱,我没把握打赢,一会见你向右偏开,我要毒瞎他的眼。”
“不要。”沐滟生回得迅速,身子硬是扭到容灿身前,她的手让他的“黏”字诀缠住了,仿佛相连似的,再如何出招也摆脱不了、如影随形。“赛穆斯,别施暗器、别撒毒粉,会误伤了我。”
“才不会,赛穆斯下毒从未失手。”沐澜思下巴一扬,直言不讳,“阿姊,他只喜欢汉家姑娘,又不喜欢你,做什么护着他?”
炮声又响,漕帮大船拟定距离后全面攻击。
如此下去死伤更多。
沐滟生心中暗自叹息,两指戳点容灿胸膛,盼他放开自己,无奈这一戳在他身上起不了丝毫作用,还震得指尖生疼。她随即使了眼色,要赛穆斯和沐澜思别轻举妄动。
“你放开我,我带着众人立刻离去。”
这个女人真的不知畏惧为何。改不掉娇软柔嫩的语调,火光下,颊边的笑窝隐隐约约,眼是水媚的,轻轻颤动着,流露出极淡的讯息。
容灿读着她的眼,嘴角朝上一勾,却不说话。
她小手仍不愿屈服地顽强抵抗,终是明白男与女力劲上的差异,他是个强壮的男子,纵使自己聪敏擅思,真要比拚气力,她是毫无胜算的。
“你再像条蛇扭来扭去,信不信我点了你的穴,要你动弹不得?”
这是威胁吗?沐滟生瞪大美眸,身子一顿,怀疑地努着小嘴,“你为什么学我说话?”他不咆哮也不暗讽,语气柔软得古怪。
“是吗?”容灿脸庞逼近她,阳刚气息吹拂在悄脸上,“吓着了?想哭?”
她摇了摇头,“你好狠心,我的手让你抓得好痛,我才不想掉眼泪呢!全是让你逼出来的,因为很痛所以掉泪,这是很自然的事,但是掉眼泪并不代表生气。你想瞧我生气的模样,那是白费气力了。”话跳至方才在枫林湖畔的冲突,此刻的她颊上隐隐有泪,是残留未干的水痕,双眸光泽清亮。“你该瞧得出来,再继续打下去,两方都讨不到好处。”
不及回答,一阵狠厉的风迫近,容灿将她的头压进胸怀,回身避开飞来的袖箭,第一支劲势未坠,第二支、第三支已紧接而来,淬毒的箭头略带腥臭之气。
“别接!”她娇声提醒,趁容灿分神之际,金鞭终于握在掌心,她挣开他的箝制,身躯往前弹飞,鞭索却朝后连抽三鞭,以防容灿追击。
“别碰着鞭子,有毒的。”她再度提醒。
知那金鞭厉害之处,容灿以腿法还击,几招过后,鞭梢终于让他贴地踩紧。未及喘息,一袭白影幻然侵来,瞬息间,两人快打了十来招。对方并不恋战,又是袖箭连发,待容灿回旋稳下身形,方才在自己怀里的姑娘换了手,让白衣男子抱在胸前。
“好样的,赛穆斯!”沐澜思欢呼,朝容灿骄傲地挑眉。
容灿瞟了眼赛穆斯,冷然的眼神在瞄见搅住沐滟生腰际的手时,倏地转为锐利,瞳仁中窜燃着两簇小火把。
在他双臂之中,沐滟生收敛蛮劲,安安顺顺、极自然地任人搂着,好似一种再普通不过的举止。两人用苗语交谈,她露出特有的招牌甜笑,接着,身子像鸟儿飞入乌篷船集里,轻盈盈立在当中一艘船头,火光映照她的倩影,金鞭耀目,袖色如霞。
“滟滟要我看住你,别逼我伤人。”赛穆斯汉语说得极正,好似有发射不完的袖箭,扬手又来两支,箭头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谁伤谁还未定论。”滟滟?!叫得还真好听!容灿没察觉自已在咬牙切齿,目光又冷又热矛盾地变换,几乎要穿透对方身体。
两人僵持着,空气如绷紧的弦。
柔软得酥骨、兼以妩媚得难以抗拒的女音响起,有效地缓和了紧张的情势。容灿下意识捕捉着音浪,听见她的部族语言成串流出,伴随周遭的吵嚷。
“小姐,这是副门主下的令,要攻下这艘船,船上的人能捉活最好,若顽强抵抗,格杀勿论。”一名阶级较高的门人开口回话。
“咱们门众已多人受伤,连带又波及了岸边无辜的人家,阿克达,金鞭霞袖要你领着大伙速速退离此段流域。”她声音虽娇柔,施发命令时自有一股力量,教人很难回绝。
“若是这么罢手,小姐,恐怕副门主他……”
“有事我来担代。”她娇笑,自然而然的笑,她是滇门第一名花,是苍山上最耀眼的雪,是洱海中最美丽的珊瑚,那朵笑无人抵抗得了。
“是、是--”好多只眼睛贪看着她,却不行动。
她叹着气脸色稍整,由霞袖中取出一物,声音添上清朗,“五印火焰令在此,见令如门主亲临。”
众人心中一凛,终于回过神来,“愿听门主差遣。”
“救助落水与受伤的兄弟,全数退离。”
“是!”
做出回应后,几名门人发出特殊哨声,”声接着一声响彻江面,他们动作极快,几艘乌篷船互成防护队形调向而去,水面上徒留烧毁后仍兀自冒烟的残破船只,还有唯一一艘完好的乌篷船,沐滟生伫足于船首。
“少陪了。”赛穆斯以江湖礼节朝容灿抱了抱拳,大掌箝住蠢蠢欲动的沐澜思迅捷跃起,惹得小姑娘不爽快了。
“抓着我干啥啦?我要跟这个汉人讲清楚说明白,叫他少打阿姊的主意啦!赛穆斯,放开我--”
赛穆斯在水面上一个踩点,在两人安稳落于沐滟生身畔,他随即放开掌握,然后任着沐澜思哇啦哇啦大叫。
此时,漕帮大船已调度方向,对滇门门众的突然撤走,简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闹得正热烘,哨声一起,刀剑武器全收回,掉头便走,干净俐落。
“灿爷--”大船上的弟兄出声呼唤,等待他下一步指示,见他右手扬起掌握成拳,大船才缓缓朝岸边驶回,不做追击。
未等船只靠近,容灿提气跃起,身形潇洒地落于甲板上。他一样立于船首,大船与乌篷船对峙着,他与她隔着漫漫水面相望着,燃烧的火苗渐熄,月牙隐在乌云之后,所有光源一下子抽离了,她的身影变得模糊不真。
“灿郎--明晚枫林湖畔,你来不来听我歌唱?”
模糊不真中,她的声音如此热切,不在乎有否回应,她扬声笑了,柔腻悦耳。
“记着了……我请你喝酒呀”
容灿一怔,就见那乌篷船拉开了距离,纤秀身影翩然回身,没入远处的漆黑当中,不复可见。
天空静谧谧,江面静谧谧,大船上亦是静谧谧的,十几双眼睛同时射向船首沉默的男子,然后某个不怕死的弟兄打破沉默,慢吞吞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