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连“无赖”一词的骂人话都已失效,她还能如何激怒他?
偏偏尽管她气他、每次见面一定冷面以对,却没胆量拒绝进食和吃药。
任无檠安排了专门护士和仆人伺候她,她是否按时间吃药或用餐,都在他的耳目监视下进行,与其被他以“嘴”逼迫,她还不如乖乖地照三餐吃饭。
她打定了主意,等到身体完全康复后一定要逃离这里。
◇ ◇ ◇
台湾的入秋时节,冷热适宜的天气让人神清气爽,江心蕊难得想到院子走走,毕竟老是待在房间的确会闷死人,而且她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晒晒太阳了。
“心蕊,那不是心蕊吗?”小梅远远高声叫着,兴奋地舞动双手奔向她,她是特地来探望心蕊的。
“小梅?”心蕊冷然的脸上浮现一抹惊喜,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能看到熟悉的好友是一件开心的事,而且这时的她的确需要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
两人一见面就是拥抱,个性直爽的小梅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多日来她心中一直悬念着心蕊,今天总算见到她了。
“你康复了?瞧瞧你,气色好很多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任先生告诉我们的,他说你在这里闷得慌,希望我过来陪陪你。”
那个恶人居然还这么有心?她心里闪过一丝讶异,然而心软的念头很快在她脑海里消失,不管任无檠为她设想得多周到,都不会得到她一丝感激的。
“你刚刚提到‘我们’,除了你还有谁?”
“阿劲和瘦皮猴他们也一起来了,大家都很担心你的状况呢!”
“阿劲?”何时他俩的关系变了?连称呼都这么亲热?
小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跟阿劲……你知道的嘛,感情这东西很奇怪的,阿劲那人又死皮赖脸,我觉得他人还不错,所以……”一向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小梅,遇到感情之事也不免露出女孩儿家的忸怩之态。
“恭喜你。”心蕊由衷地说。
“还没那么快啦,只是朋友而已,除非他跟前任女友断得一干二净,我才会接纳他,否则门都没有。”
心蕊了然地笑着,看来小梅是认真的,她嘴上虽这么说 但脸上却是喜孜孜的。
小梅看看心蕊,突地感到愧疚。“对不起,心蕊,你才大病初愈,我却尽顾自己的事。”
“说什么傻话,看你喜上眉梢,我也感染了愉悦。劲哥呢?怎么没见到他?”
“阿劲说这里是任先生的地方,未经允许他不敢进来,反正他有瘦皮猴和肥龙那些手下可以消遣,咱们先别理他。”她将心蕊拉到院子的一张长椅坐下,关心地问:“你身子怎么样?会不会头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心蕊失笑地拿下小梅放在自己额上的手,轻道:“别那么紧张,我好多了。”
小梅仔细打量她的气色。“看来还是任先生有办法,他将你照顾得很好,你可知道前阵子你不吃不喝的时候,我真是担心死了。”
小梅将阿劲等人听从任无檠命令救回心蕊、并用大笔金钱赎回她,任无檠甚至动用了他在道上的人脉以黑制黑,摆平了那些恶棍的事情经过,大致作了说明。
要不是他,心蕊恐怕已经香消玉殒了,甚至连她先前为了筹二十万向别人借的钱,任无檠也全数帮她还清。
心蕊不语,被母亲出卖的阴影再度笼罩上心头,原本的笑容也因此被一抹忧愁所取代,到现在,她还无法原谅母亲。
“幸好有任先生,他可真不简单,我听阿劲说,他的人脉很广,黑白两道的大哥都很买他的帐,所以黑马仔那帮人才会那么怕他,你没看到他们一听说惹到的是任先生的女朋友,那种活似见到鬼的表情,实在大快人心呢!”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早说过了,别把我和那无赖扯在一起。”心蕊激动地站起身,一提到他,她便无法冷静。
这点小梅倒是不明白,也始终感到疑惑,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来看,任先生对心蕊是一往情深,但心蕊却很讨厌他,何故?
“他是有点冷冷的,有时候严肃的表情也挺吓人的,不过凭良心讲,怎么看他都不像无赖耶,而且他还真是神通广大。”
这么个厉害优秀的男人,能保护心蕊的话是最好不过了,一个英俊威严、一个娇柔如水,老实说还真是登对呢!
她偷偷观察心蕊,见她沉默不语,试着建议道:“其实……我觉得你们挺配的。”
“小梅——”
“好好好!算我多嘴,你别气,身子才刚复原的人不能太激动,咱们聊点别的吧,老板那儿我帮你请了长假,你好好休息一阵子,等完全康复再回来上班。”
接下来,两人谈的都是餐厅一些日常琐事,小梅跟她叙述这段期间大伙儿的状况,心蕊静静地听着,有人可以倾诉,心情便不再那么郁闷。
小梅陪了她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直到傍晚才离开。
之后休养的期间,心蕊并未再见到任无檠,也许她该感谢他的大方,毕竟他将她从狼口中救出、又从鬼门关前拉回了她;也亏他善体人意地避不见面,知道她最不愿看到的人就是他。
如今她决定了,她的身子已康复得差不多,也该是离开的时刻了。
她来的时候双手空空如也,走的时候也孑然一身,心蕊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提着简单的行李准备离去。
问题是,才走到客厅门口她便被女仆挡了下来。
“夫人,先生交代过您不能离开呀!”一名女仆好言地劝她。
“脚是我自己的,我有权利离开这里,请告诉他,我的身子已经康复,不需要他多费心了,至于钱,我会想办法还他。还有,我不是他妻子,别叫我夫人。”
但没有任先生的吩咐,女仆不敢让她离去。
“对不起,因为任先生叮嘱过,可不可以等他回来再——”
“告诉他我回到自己的住处去就行了,请让开。”她冷冷地打断女仆的话。
女仆面有难色,不敢放她走,两人在大厅门口僵持不下,心蕊走不了,只能负气地奔上楼,任自己跌回床上。
他无权软禁她!心蕊在心中吼着,紧握的绣拳捶着床,却发泄不了内心愤怒的十分之一。
没错!他是救了她,但他也欺负过她,她不会因为他这次的行为而将过去受的凌辱一笔勾消。
也许他救她的动机,也包括了想占有她的企图,她不会忘记男人的贪婪,任无檠打什么主意,她太清楚了。
她将自己锁在房间内,再度绝食以示抗议,随着天色渐暗,她也昏沉地睡去,蒙眬之中,感觉到有人进来。
心蕊在半夜里醒来,微张的迷蒙美眸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床边凝视着她。
是他!他回来了,虽没灯光,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没有感到讶异,也许是因为早有预感,她之所以拒食也是为了引出他,想不到他这么快便出现了。
她缓缓地坐起身,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试图看清他的面孔。
“在进门之前,不是应该先敲门的马?”她冷嘲。
“为什么又绝食了?”他不答反问。
“你无权软禁我。”她控诉。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
“我没说过我要,而且我也不稀罕。”
两人之间有一时的静默,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无从判断他是生气还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