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站起身朝她走来,面对他的逼近她犹豫着该不该逃开,但这是他的地方,她能逃去哪?
就算逃也会被他捉住,紊乱的思绪让她索性动也不动,但在感受到他的靠近时,她仍是不由自主地退后,倏地,一只裸足已被他坚定的手给定住了。
她不敢动,深怕自己一动又会换来他强行的掠夺,毕竟每一次挣扎的结果,都只是逼得他更加霸道而粗鲁。
黑暗中,他改执起她的左手,心蕊只感到左手腕一股冰凉,好似有什么东西套了上去,正好套在她已经愈合的伤口上。
“什么东西?”
“手镯,特别订做的。”
“我不要。”
“我希望你收下,求你,这不是礼物,只是一种愧疚的表示。”他难得的低声下气使得她一时愣住了。知道她在听着,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你绝对有恨我的理由,但请善待你自己,不为别人,为你自己,这是你的人生,你可以决定怎么做,这栋房子本就属于你,我并非买来讨好你,只是还给你罢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只是现在我不能说出理由,我恳求你留下这栋房子,因为你会需要它,我不会打扰你,你可以安心的住在这里,我要说的只有这些。”
他放开她,凝视了她好半晌后,默默走向门口,关门声之后,空气中再也没有任何声响,她又回到了一个人。
他……说了什么呀……
心蕊双手环抱着自己,不经意碰触到手腕上那冰凉的镯子。那是一只极为精致的镯子,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淡淡的光泽为它增添了几许神秘的灿烂,它并不华丽,却朴实得特别,宽面的设计正好盖住了她曾经自杀的痕迹。
望着手镯,心蕊有瞬时的怔忡,有那么一瞬间,这手镯打动了她的心。
她明白,任无檠用心良苦地找来这镯子,除了遮盖住手腕上的疤痕,也为了抹去她心中的伤痕。
不知是今晚的月儿美得令人善感?还是这秋日的夜晚容易引人愁思?
善待自己。
任无檠的话在她脑海里萦绕不去,她对他的恨意正逐渐消减,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之后,她很难继续坚持对他的恨意。
她向来洁身自爱、观念保守,有着强烈的贞操观,始终坚持自己的身子只献给自己所爱的人,然而他却中途闯入……
曾经认为自己会恨他一辈子,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腹中突然传来一阵抽痛,抚着微疼的肚子,她觉得疑惑,不一会儿,心蕊猛然想起,似乎有好一阵子没来潮了。
该不会?算算时日,自从那一夜之后她就不曾来潮过,抚着心口,她微微颤抖地瞪着小腹。难道已经有一个小生命悄悄生长了?
她抱着隐隐作痛的小腹,思绪纷乱地蜷缩在床上。如果真的有了,她该怎么办?
窗外高挂的明月没入了云层里,黑夜吞噬了她的勇气,害怕加上虚弱,她感到好无助啊
第九章
“放心,只是来晚了,我开个药方,吃个几天月事就会顺了。”
年约四十的女医师,一脸慈祥的笑容,温和地安抚心蕊,仔细检查后,除了月事迟来两个月之外,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子有其它异常的地方。
在小梅的陪伴下,心蕊鼓起勇气来看诊,才以为会是个坏消息,不过在听到医生的诊断结果后,多日来一颗悬浮在空中的心总算落了地,虽然感到庆幸,但同时心中也布满了疑虑。
“我……真的不是怀孕?”
“你还是处女,怎么会怀孕?”女医生失笑,并对她的问题感到讶异。“你母亲没教过你,女孩子要怎么样才会怀孕吗?”
“可是……我的意思是……这两个月都没来,我以为……”由于太过惊讶,她连话都说不好。
“月经迟来有很多因素,有的是先天影响、有的是后天影响,你的月事之所以两个月没来,在找不到病症的情况下,极可能是因为外在环境改变所致,不管是精神压力或是情绪紧张,都会导致月经不顺。”
女医生虽然学的是西医,但也懂得中医病理,她为心蕊把了一会儿脉,有些了然地点头,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很容易将心事藏在心底,这样不好喔!要试着放宽心,不要钻牛角尖,也不要想太多,你身子骨瘦弱,是因为用脑过多,营养都跑到脑袋瓜了,难怪吃不胖。”
心蕊像是个被说中心事的小女孩,有些羞怯地低头。而女医生有如妈妈一般苦口婆心的关怀,让她听了感到一阵窝心,也点醒了她一些事情,她从未深思过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心是一个人的主,心不悦,连带身体其它器官也会感应到,如果心情常保愉快,身体的细胞也会变得活跃,常言道‘心宽体胖’,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前人经验累积下来的金玉良言,不可不信喔!”
这番哲理的劝慰,听进了心蕊耳里,化成一股暖流流过心头。
在她成长的岁月里,从没有长辈对她施予这般教导过,记忆所及,尽是父亲的姨太太们及众兄姊之间的争权夺利,就连自己的母亲也没关心过她。她想,真正关心她的人只有眼前的医生、小梅,以及……任无檠,这三个字不由得令她胸口一阵怦动。
女医师的叫唤拉回了她有些恍惚的神智,再三道谢后,心蕊领了药包和等在门外的小梅一块离去。
“如何?是什么原因?”小梅迫不及待地问。
“压力太大所致,不碍事的。”她淡淡地道。
“那就好。”小梅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对心蕊叨念一番。“我就说嘛,你呀,很多事太想不开,凡事要宽心,知道吗?”
“医生也是这么说。”她笑了,这笑容有着解脱,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她似乎许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然而另一个疑惑依旧盘据在心头,她既然是完好的,没被男人给碰过,那么当时任无檠为什么要这般对待她?明明有机会却又不解释,整件事看起来好象是他故意制造的假象。
“发什么呆呀,心蕊?”
“嗯?我……没事。”她摇头笑笑。
这种事很难对小梅启齿,她强装着没事一样,其实内心充满了对任无檠的种种疑惑。
如果失去了恨的理由,那么剩下的——又是什么呢?
◇ ◇ ◇
看到报上的消息,心蕊才知道,原来林俊杰在她离开江家没多久后,便娶了伶萱姊。
看了这报导,她没有震惊,也无感觉。
对林俊杰从未产生过感情,自然不在乎他娶的是谁,只不过没想到他和伶萱姊会在短短的蜜月期间便出了问题。
江伶萱同父异母的妹妹江翠华是两人婚姻触礁的第三者。
读着报上高潮迭起的内幕报导,对心蕊而言就好象在看陌生人的故事一样。
放下报纸,她禁不住为伶萱姊惋惜,何苦呢?
离开江家她始终只有庆幸而无感伤,毕竟那个家从没给过她温暖。
令她挂心的只有妹妹心媛一人,少了母亲和姊姊在旁呵护,十岁的孩子是否能承受得了其它兄姊的白眼?
原本计划筹够了钱便将心媛接出来一起住,想不到发生那么多事,钱没了,她连自己都养不起,又如何信守对心媛的承诺呢?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让心蕊忧虑太久,傍晚,任无檠给了她一个惊喜,将她日夜思念的妹妹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