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乍见擎天和若若,心中掠过一丝不悦。
她察觉到若若的表情空洞无神,而擎天虽然刻意淡然,双目仍透出逼人的威力,更奇怪的是,连桀琅的脸色都看起来古古怪怪的。
房间里,沉默和僵硬的气氛笼罩着四个人。
相思不知道在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默默观察着,强烈的好奇心渐渐取代了一切。
桀琅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
“得罪了龙泉镇的地方恶霸,那个霍七爷肯定不会善罢干休,明早天一亮我们就必须离开这里。”桀琅转头对相思说:“我查过了,龙泉镇外三里处住着一户姓葛的人家,明天我们就去那里探问一下,说不定就是你舅舅。”
相思点点头,没有接腔。
桀琅继续说:“今晚若若和你睡,你先带她回房,我有话要单独和擎天说。”
相思看着桀琅,见他脸上露出罕见的认真,面色凝重,神情严肃。
“好。”她起身,牵起若若的手。“走,先到我房里。”
若若神色凄楚地望着擎天,缓缓地起身,和相思走出去。
桀琅看着擎天,深深吸口气,想说什么,话却像被硬塞在喉口,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他双手支着额头,焦灼而苦恼,忍不住发出长长的叹气声。
擎天轻笑着。“怎么,很困扰吗?”
桀琅抬起头,怪异地盯着他看,突然跳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叫。“石擎天,你最好是和我在开玩笑。”
“我干么大老远跑来和你开这个玩笑。”他的脸色黯淡了下去。
“你……”桀琅觉得脑中纷乱,并且发现事态严重。“擎天,一直以来,我都是把你当成弟弟……”
“我知道,但我从来不曾把你当成哥哥。”
桀琅觉得脑子一阵昏眩。“为什么……你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决定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给我答案。”擎天慢条斯理地说。
“你希望我给你什么答案?”他的眉心微蹙。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桀琅倒抽口气,浓眉紧锁了。
擎天注视着陷入苦恼的桀琅,心口微微抽搐着,他知道自己给桀琅带来多大的痛苦和困扰,若是一个女人的示爱,桀琅一定能应付得轻而易举,而偏偏他是个男人,又是交情匪浅的拜把兄弟,肯定让桀琅束手无策极了。
“桀琅,我并不想让你为难。”擎天叹着。“你不知道,这几年来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和你相处,那是一种异样的情怀,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比任何人都重要,自从你把相思带来后,你不知道我就快被痛苦折磨成灰了,那种苦恼和无助,让我根本没有心思去做任何事,桀琅,是你让我变得如此,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做我才能若无其事的活下去?”
桀琅听得入神了,他呆望着擎天,眼前的擎天像尊精致绝美的玉雕塑,自里隐隐透出一道他从未见过的光,让他无法漠视。
他叹口气,低沉地说:“擎天,我爱的是女人,而且我现在爱的人是相思。”
“这些我都知道。”擎天平静地说。“我并不是强迫你来爱我,只是想找回我自己,让我先跟着你一段时间,如果我发现我对你的情愫确实是爱,我就会选择离开,永远不再和你见面,但若发现原来根本不是爱,那么我们依旧是好兄弟。”
桀琅深思半晌。“擎天,你应该知道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兄弟。”
“我当然知道。”他的声音暗哑,困难地说着。“但是偏巧我天生就有这种怪病,如果不想失去我这个好兄弟,就想法子医好我吧。”
桀琅觉得整个人都绷紧了,弄不清楚事情怎么突然间变成这样?他把脸埋进手掌中,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头问:“若若怎么会跟着你?”
擎天默不作声。
桀琅继续说:“今天看见若若以身护你,又看见你说自己的情敌是相思时,她哭泣绝望的模样,就知道她对你的感情非比寻常了。”
“我知道,但是你若治不好我,说再多都是枉然。”他幽幽地接口。
桀琅挑了挑眉,唇角泛起一抹笑意。“其实,若若才是你最好的大夫,说不定能治好你的人是她。”
“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擎天僵硬地说。“别想怂恿若若用身体来治我的病,我不会接受的。”
“你怕吗?”桀琅忍着笑说。“怕就表示在乎,说不定若若就是一帖良方,何必拒绝得这么快。”
擎天眼中交错着复杂的情绪,想起若若以身护他的那一幕,心中微微一动。
“若若是个很好的姑娘,但我不想伤害她。”他的语音平和。“因为我很清楚,心被斩碎、焚烧成灰时有多么痛苦,我不想害她落到那种地步。”
桀琅震动了一下,无法置信,擎天所受的那些痛苦,竟然是为了他这个男人,为了一个不可能给他爱情的人。
他跳起身,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你休息吧,我另住一间房。”桀琅打开房门欲走。
擎天猛地抓住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同睡一张床也无妨,别因为我说了那些话,就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了。”
桀琅拍拍他的头,叹了口气。
“既然知道你的心情,我就必须认真面对你,如果再和你共睡一床,岂不是有意挑逗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认定你是我的好兄弟,就不会和你有任何暧昧不清的行为,这样也会让你好过一点。”
擎天放手,怔怔地看着他。
“早点睡,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桀琅看了他一眼,开门离去。
夜深了。
相思和若若同睡在一张床上,两人都没有睡着。
若若幽幽叹了口气,相思也幽幽叹了口气。
若若转脸看相思,低叹着。“相思姊,爱一个人真苦。”
“是啊。”相思慵懒地应。
“相思姊爱桀琅哥吗?”
相思不回答,转过头来看她,见她眸中浮着泪光,反问:“你爱擎天?”
“擎天……”若若喃喃地念着这个令她心痛的名字,哽咽着。“擎天不爱我,他爱的人是桀琅哥。”
相思被惊动了,她出神的深思着,恍然低语。“原来如此”怪不得擎天看着她的目光总是敌视的。
“相思姊,一个男人为何会爱上一个男人?”若若微带着哭音。
“不知道,你为何会爱上擎天?”
“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
“这就是了,一旦被感情召唤,任何人都是无法解释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相思觉得身体里有说不清的震栗,猛然苏醒,指尖微微泛凉。
“我想,这就是天命吧?命里无法测知的部分。”若若喃喃自语,语带哽咽。“八岁那年,我娘嫁人作妾,十三岁那年娘病死,十六岁这年继父卖了我,这些都是天命,都是我无法测知的部分,然而,在自己生死攸关之时遇上了擎天,我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擎天将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相思姊,你对桀琅哥的感觉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相思按捺住颤抖,若若的话将她唤醒了,从见到桀琅那一刻起,不就是时时刻刻在意着他、关心着他,让他渐渐变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吗?
她甚至私心的盼望着,桀琅能永久不变地陪伴她。
“既然把对方当成命里最重要的人,对方又能真心伴你多久?”相思叹息着,轻轻合上眼。
“那也不要紧。”若若的声音如梦似幻。“如果擎天肯爱我,就算只有一天的真心,我都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