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不放开?!”她瞪住他,庆幸四下只有单独两人。
“不放。我觉得这样很舒适,说话也方便,不怕谁听了。”他在她额角印下一吻,轻声要求,“你能不能说些别的?例如叫我抱住你、抱紧你,叫我吻你、亲你,亲你的头发、你的耳垂、你的脸颊、你的鼻尖儿,还有你的小嘴--”他愈说愈露骨,人的礼节廉耻在他身上起不了约束作用,直到一只软荑猛地捂住他。
他真的很坏,很坏很坏。
两个的眸光交凝,四周安静下来,他调戏的神情已淡,眼眉认真,一会儿,大掌捉下掩在唇上的小手,不自觉地玩弄着葱白的五指,静语,“蛋中下毒之事,我很快就能找出凶手,你不要害怕……凡是想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来了,为她而来,经过狼族中王位争夺的纷乱后,他真正摆脱牵绊,前来守护自己的梦。
“我不想谁死。”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身躯在他腿上软化,不再僵硬挣扎,“还有,下毒的绝对不是奶妈。”
“我知道。”他嘴角神秘地牵动,“她是你的好奶妈,不是她,是另有其人。”
“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吗?”她的语气并不欣慰,这宅子有太多丑陋的事,当他化身为狼时,她记得自己曾向那匹黑狼吐露许多。
有时她会有一种感觉,自己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能过得一日便算一日吧,这是不是潜藏在灵魂深处最消极的悲哀?然后,是他的出现,带来一连串的波涛,搅着她平静的心湖汹涌难止。
他不回答,只是安抚的笑。
晓书心中悸动,轻轻放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静了片刻,他道,气息拂动她几丝柔软的发,“你所生长的家族与我的狼族很像,人性是什么?狼性又是什么?无止境的贪婪,永不歇息的争权夺利,猜忌、怀疑,即使自己无意卷入漩涡,也难取信他人……晓书……”他首次唤她,两个字由他嘴中逸出,感情顿时重了。“我知道你的感受,一直都知道,因为我也经历过,所别在于,我是狠利的、是恶毒的,是个坏角色,而你呵……力气太弱,心又太软,怎么办?”
他最后的“怎么办”问得无奈宠溺,摇摇头,将她抱紧了些。
“你对我来说,很稀奇。”
晓书的心绪忽而飞高、忽而降低,内心隐约有一股期望,在听闻自己对他的意义时,不由得一沉--稀奇?!他真把她当成货品了,就为这个缘由,所以才千方百计接近她吗?
想问清楚,想弄开谜团,正待要问!亭前人造的水择上,噗噗地飞来两只丹顶鹤。那是沈府中所饲善的珍禽之一,双翼遭人各取下一小截骨头,能飞,却无法高远,注定被关在这精致无比的庭院中。
两人的注意力被引了过去,浅浅水泽上,两只鹤鸟倒也自在,捕食水底下的小生物,玩着水,相互交颈厮磨。
“这种鹤鸟是成双成对的,一只死了,另一只也活不成。”晓书静静地道,眸中闪烁情感,是艳羡的、渴慕的,脸上的期望连自己都不曾知觉。
然后,那个男子悄悄地俯下头,在她耳边轻柔低语:“孤独的狼也想成双成对,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
落日余晖,透过窗格子上的薄纸斜斜射入,室中昏昏黄黄的,有些儿暗。
这时分,各房伺候的丫鬟前来领膳食,厨房里的人手全集中在前头,将煮好的饭菜分盛几碟,再置在竹篮里头,正是忙得不可开交之际。
而厨房后头,适才使用过的锅碗大铲、汤杓砧板还放在水槽里来不及清洗,与前头的嘈杂形成强烈对比,这儿好静,所有锅碗瓢盆、蔬莱腊肠都静静搁着。
他如往常,趁着大家忙得昏天暗地,没暇注意时走进后头来,神色从容,像是口渴了,只想到大水缸旁举一口水喝,什么事都不做。
笔直而坚定地走来,他靠近角落那瓷以陈酒新发的生蛋,揭开红巾软木塞,登时酒香和几味中药材所融合的气味飘散出来。他面无表情,一切的动作流利无迟疑,由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口,埋头的粉末细碎地跌入瓷中,化为乌有。
他静静笑,两手抱住瓮身轻轻摇晃,再盖上软木塞,一切又如原状。
“为什么?”一个鬼魅般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他猛然转身,眉飞扬,双目阴狠无比,直到他发觉面对的人周身闪烁妖异的青芒,眼瞳中是两朵青蓝火焰,他神情一怔,与其说恐惧,倒不如说是困惑,他很困惑,眨也不眨地望着,不确定眼中所见是虚是实,是真是幻。
“为什么在酒酿中下毒?”那青蓝光的人影又问,声音似远似近。
他不回答,唇掘得很紧,那神态、那气势不像人类,而是未经驯服的野兽,窥伺着,等待着,一逮住机会就要朴杀而来。
“你是谁?”他终于出口,镇定得诡异。
青蓝的光在扩大,那人影绶绶道:“凡是想伤害她的人,我绝不放过。”稍稍停顿,声音又起,“她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极为伤心。”
那影儿话刚落,一道青光疾射而出,不留半秒思考时间,直利地穿透过他的眉心,将他的神智打入一片浑沌……
***
“锋弟--醒醒呵……锋弟--”
一个唉声在脑中来去穿梭,轻柔焦急,是他所熟悉的女子嗓音。头好痛,特别是眉心的位置,好似让利刃活生生剜开,埋头空空一片,徒留脑壳。
“锋弟……”晓书急得快哭了,掉头望着负手而立的男子,“玄……玄、三郎……”还不太习惯唤他的姓名,“你帮我瞧瞧锋弟好不好?他一直不醒,我好担心。”
四周潜藏着那么多危险,这些年锋弟光芒愈现,虽然年纪尚轻,已是爹生意上的好帮手,将来要独当一面不成问题,她真怕……真怕呵……怕那些人容他不下,用残忍的手段设计他。
此时,床上的男孩有了反应,唇边发出细微呻吟。
“锋弟!醒来,你睁开眼啊。”晓书握住他的手,不住地摇着。
他睁开双眸,首先瞧见女子破涕为笑的面容,那么纯然、那么如释重负,欢欣愉悦地盯着自己。他咽了咽喉头,视线缓慢上移,接触到静伫在她身后那名男子的眸光,心暗暗一震,感受到对方的无情和凌厉,脑海中,那闪动青蓝光的人形轮廓与眼前男子合而为一,影子幻化成人,就在面前。
“锋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不见踪影,还好去……玄、三郎他在野林里发现了你,认出你的身分,才将你带回家里。”她探着他的额,温度和缓,她的心也渐渐和缓。
“野林里?”男孩斜飞的眉挑高,戒备地瞄着一旁的玄三郎。
后者亦是挑眉,唇角浮现冷淡的弯度,深沉不语。
“你都忘了吗?怎会这个样子?!”晓书不自禁又为他忧心。
男孩假咳了咳,垂下眼睫,“书姊,别问了好不?我头好痛,一想就痛,我自己也茫茫然的,好像在作梦。”
“是吗……该不会伤到脑子了,书姊瞧瞧。”她咬着唇,手伸去揉着他的后脑勺,轻柔接捏着,“哦,还好,没有肿起来。”
“书姊,没关系的,我多睡一些时间,应该就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