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裹上药了,是苦大娘留给我的生肌膏,你别怕。”
“我不怕。”她吐出一句,仍望着他。
他对她咧嘴笑开,颊边的酒窝迷人地跳跃。
“霍希克,我有话要告诉你,你听不听?”
“你说,我听。”他眼眸中金褐色的光又在流窜。
“是很重要的话,你不听不可……你不听,我也要说。”
他唇角勾勒,静静又道:“你说,我听。”
她反倒抿起唇,一会儿才幽幽启口。
“那一晚,喀绮丝和你在一起,我见了……心里好难过,我说了很多赌气的话,霍希克……那些话不是真的,我、我不要你去追求谁,也不要你和哪个姑娘要好,你对我好冷漠,故意不理睬人,我、我心里好难过、好想哭,我不要你这个样子。霍希克……”她又唤,语气轻轻哑哑,房中的油灯摇曳着火光,气氛温暖。
“你知道的,有时我很任性,总弄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可是我已经认真地想了好久好久,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到现在,我想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我知道……我真是喜爱你的,不知哪个时候开始,我就喜爱着你了,我、我是不是很迟钝?”
霍希克屏息听着,唇上的笑纹愈来愈深,眸光愈来愈柔和,他长长叹出一口气,是一声满足、欣慰,而充满热情的叹息,他猛地合上双目,炽热的唇瓣印在她的掌心和皓腕。
突眉轻抚他脸庞的轮廓,细细地端详着他,“霍希克,我想吻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教他传染了,学会吻人之前先行宣告。然后,那只藕臂滑向他的颈项,将他按下,她的唇如愿以偿地贴住他的,轻轻啃咬。
男子稍稍一怔,发出低声哑吼,改被动为主动,他加深两人的接触,热切无比地探索,吻得笑眉脚心又发痒起来,可爱的脚趾一会儿蜷曲一会儿放开,整颗心轻飘飘,似在一望无际的海上飘荡。
“笑眉、笑眉……我的姑娘……”他唤着,醉意醺然。
臂弯中的姑娘双颊艳如霞红,呼吸急促。他瞧着她,见到她桃红般的脸蛋,水汪汪的明眸,还有刚教自己吮吻过、显得更为红艳的唇……他再难克制,俯下身去,无数的吻落在她的脸、她的嘴,落在她柔腻的颈项和小巧的耳垂。
“唉……”笑眉叹了一声却不反抗,仿佛心底深处早等着此刻的降临,她双臂下意识揽住他,沿着男子强壮的肩胛滑下,在肌里分明的虎背上游移眷恋。
“霍希克,我、我……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又不确定到底要说什么,她星眸半合轻摇螓首,只觉肚腹中升起一股热气,流窜到四肢百骸,把体内所有的力气都抽走了,全身软绵绵,直想依靠住他。
“笑眉……我只想要你快乐。”他在她耳边低喃,大掌探入她袍衣的襟口,抚触那柔软滑腻的肌肤,两人的体温在瞬间高张,气息愈见沉混。
她身子颤抖起来,喉间发出细碎的娇吟,慌乱不安的心因他的话而坚定。
他待她好,千方百计要她快乐;他将她带离关中,从煜哥的身边走开,带着她去看山、看水,走过平沙大漠和青青高原,教会她许多的事,让她体会了珍贵的情感,他只要她快乐,而她相信他,不再怀疑。
“我不怕……”他在身边,她不怕的,知道他会护着她,绝不会伤害她。
霍希克低笑,脱去衣抱,精壮的双臂再度拥她入怀。
“笑眉,你是我的了,永远是银毛虎的姑娘……”
夜深沉,在遥远寂静的天山脚下,这一处隐密的小小的平房中,微弱的火光将缠绵的人影投射在木墙上,一个姑娘在男子身下初尝云雨,此时此际,销魂万千,她心里清清楚楚,只有他一个男人。
※ ※ ※
经这一夜,所有的事都不同了。
霍希克开放了姑娘心中另一扇门,在她方寸中立定生根。
至于笑眉,这段感情由懵懂渐至体认,学会女儿家柔软婉转的心思,她将自己交付给他,是自然而然认定了他,而心中原有的那个男子形象仍深——煜哥……她以纯然的亲情思念着,不曾忘怀。
在山脚下的这处平房,齐哈思又秘密地来过一次,两个男子谈了许多,有些话题笑眉不十分懂,她怕霍希克有危险,私底下询问,却让吻弄得晕头转向,他豪气爽朗的笑容印在她的心田,酒窝该死的迷人,如今两人亲密,感情不再矜持、不再模糊不定,她感受着他深刻的情意,才知自己以往如何辜负他。
“我要带着你游遍千山万水。”他这么对她说。
从关中到兰州,由兰州至新疆,笑眉一直就是追随着他。如今,他要带着她踏遍西北山川,领略万物风情,笑眉欣然相随,他在哪里,她便在哪里。
自此,两人行踪由北至南,天山上镜似的澄池,映照天空的蔚蓝和棉絮般的云朵,也映照着一对男女容颜;草原上与风追逐,骏马一灰一栗,马背上的姑娘撒落无数银铃般的笑音,引领着男子满腔柔情;沙漠隐泉,他们来到呜沙山的月牙池旁,沙丘层叠起伏,风暴来时,听见沙砾在狂风中相互摩擦的猎猎鸣声,如千军万马杂沓纷争。那一晚,在遮蔽的沙丘下,姑娘躲在男子怀中,风沙狂妄,触肤如割,她埋进他的胸怀,脸颊紧紧贴住他强壮的胸肌,天地中,只有他的气息和一声声强而有力的心鼓。
又然后,他带着他的姑娘,在敦煌千百个石窟中穿走,来到那面壁墙之前。
石壁上,观音依然慈眉善目,轻拈一朵红花,花颜如昔,多少的岁月过去,那头白虎的目光渴求不变,像是要用尽全部的气力,只为一闻香气。
黄昏日照,斜斜由洞口迤逦进来,笑眉立在那面石壁前,乍见时的悸动缓缓平复下来,引发出心底更深更重的感情,所有的潇洒率性转为善感多情,她幽幽叹息,将身子倚向男子,轻轻靠着他的肩头。
“你是因这幅壁画而喜爱上我?”
男子低笑,大掌揽住她小巧的肩,吻了吻她的发。
“我第一次见到你,脑中想起的就是这面画壁,是观音手中的红花,和一头白底黑纹的大虎。”
笑眉笑声清脆,下一刻却侧过眼睛瞪住他,板起脸蛋,轻哼地道:“你说,你到底是喜欢石壁上的红花,还是喜欢我?”
他恍若未闻,也不回答,薄唇弯着一个捉弄人的弧度,双目迳自打量壁画。
“霍希克!”她捶着他的胸,鼓着腮帮子,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可恶透了,就爱捉弄她,撩拨她,把她的心高高悬着。
他哈哈大笑,笑声在石窟中低低回旋,握住她抡着的小拳头,目光认真。
“对你、对红花,我都是一见钟情。只是,我比石壁上的白虎幸运,我把我的姑娘抱在怀里了,一辈子也不教她跑开。”
又是那种心痛的感觉,笑眉轻轻战栗,她踮高脚,双唇印上了他。
缠绵的身影稍稍分离,她望住他,双颊嫣红如霞,眼瞳盈盈如水。
“霍希克,我想吃一种东西,好想好想,想得心痛。”
“什么?”他的额只住她的,语气夹着笑意,猜她小脑袋中想着啥怪主意。
“我好想吃甜瓜,好想好想,想得心痛呵……”
离开兰州时正值甜瓜丰收的夏季,后来前往哈萨克族,解决了恩怨,他带着他的姑娘游山玩水,偶尔在绿洲集和几名前来的弟兄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