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他的一句话,希勒瓦可以毫不在乎地销毁“帕德拉”,当然也会因为他的离去,促使世界的诸多角落动荡不安。
像是存心要毁灭这个世界般,希勒瓦扩大了军火贸易,挑起更多的战火,冠臣知道,这是希勒瓦报复他的方式,提醒着他的“叛逃”。
他要他背负着“罪恶感”,那就是他逃离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虽然他已经脱离希勒瓦的掌握,但是,他的阴影却无时无刻侵占着他的心。
他心中一直很清楚,这三年的自由,只是希勒瓦的放纵,即使在“四方罗刹”与“黑手党”的联合保护下,只要希勒瓦想,他必然会再度介入他的生命之中。
而这一介入,也许就是永恒……
每天八小时,为时整整三天的会议终于结束了。
三月下旬的京都是美丽的、宁静的。
当冠臣踏出会场时,两旁原本含苞的染井吉野樱皆已纷纷绽放,微风吹送着淡雅的香气,也飘起一阵樱花雪。
一片细小柔嫩的雪白花瓣从冠臣眼前飘落,他不自觉地摊开手心,让那片花瓣停留在掌心中。
这样的景象,让冠臣不禁联想起日本古代有“樱花吹雪”这样的俳句。突然,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缓缓驶近,并在他身旁停下,前座走出一名魁梧的红发男子,恭敬的打开后座的车门。
自后座走下来一名戴着墨镜的男子,他有一头黑色的耀眼发丝,如同融合了东西方混血儿优点的轮廓、宽阔的肩线,颀长而匀称的高身形。
当他把墨镜摘下时,那双直视着他,炽烈得几乎将他吞没的深邃黑眸再也无所遁形。
冠臣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睽违了三年的希勒瓦!
“樱花与你很相配。”
他的薄唇勾起一抹充满怀念的笑意,但隐含其中的冰寒冷冽,却使得冠臣心中一凛。
“许久不见了,冠臣。”他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这三年来过得好吗?”
他的自由时间结束了吗?冠臣模糊地在心里想着。这一天迟早会来临,而他亦心知肚明,只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
希勒瓦伸出手,拿下落在他发梢的花瓣,而后抚上他白晰得更胜白樱的脸庞,一把将他拉向自己。
“我们又重逢了,冠臣。”他俯下头,霸道的在冠臣的唇下印下一吻,审视着他依然俊美无俦的容颜,轻柔却坚定地道:“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冠臣仰起头,与他冷锐的黑眸对视许久。
“你明知道即使你强迫我留在你的身边,得到的也只是我的躯壳而已,为什么还不肯觉悟?”
三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在等待这再度重逢的一刻,天知道当冠臣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内心有多么激动。
从未经历过的相思与想念折磨了他整整三年,而漫长的三年过后,他对他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无情!
“觉悟?”希勒瓦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弧,“不,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得到我想要的,不管我将付出多少代价。”
对他而言,拥有冠臣的美丽躯壳,也好过只拥有回忆。
冠臣深邃的眸光有着浓浓的谴责意味。
“这就是你不断挑起世界各地区域性战争的原因吗?”冠臣无奈的问。
“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必须让‘四方罗刹’忙得无暇分身顾及你,否则我根本无法接近你。”他低喃着,“古有倾城美女海伦抓起特洛伊战争,而今因为你,冠臣。”
“你这么做是在为自己增添罪恶啊!”
“我只是个军火商,提供任何人所需的武器,而向我承购武器的国家之中,必然有贪婪者,否则战争如何挑起?所以,我没有罪恶感。”
他修长的手指指住冠臣的心,邪气一笑。“有罪恶感的人只有你,冠臣,你向来都会傻得把罪恶往自己身上揽。”
冠臣整个人僵住了,不敢相信希勒瓦竟如此的了解他。
“跟我走,不然,你将会见识到我最极端、狠毒的手段。”
为了得到冠臣,即使要让整个世界毁灭都无所谓。
“为什么是我?就因为这具与生俱来的皮相吗?这样的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老去,就算此时的我是美丽的,但容貌能禁得起二十年、三十年光阴的摧残吗?”他语重心长的说。
“爱上你,不只是因为你的容貌,更因为你是我的光,恶魔也会憧憬天使的光辉。”他叹息地低语,“这一点,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当他的双眼失明时,冠臣便能牵动他的心,所以,他岂是肤浅得只单单爱上他美丽绝伦的表相呢?
是的,他不懂,也永远不想去懂!
没有人有资格去伤害别人,更遑论是残害这个世界,无论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不被允许的。
“跟我走,冠臣。”
“如果我跟你走,你能答应我制止那些战争吗?”
“我可以如你所愿,但前提是──你必须是心甘情愿的跟我走。”
这是三年后的第一场交易。
沉默许久,冠臣才低语道:“我明白了。”
冠臣知道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让我打个电话回去向我的弟弟报个平安。”他不想再让冠磊为他担心了。
希勒瓦微微一颌首,算是同意了。
冠臣拨了一通电话给冠磊,交代他自己会暂时在日本逗留一段时间后,便收了线。
“走吧!”希勒瓦简单地说。
一旁的红发男子打开车门,恭敬地等着冠臣上车。
冠臣沉默地上了车,任由希勒瓦带着他前往不可知的未来。
当天,冠臣被迫取消了饭店的房间,下榻在希勒瓦在京都的住处。
希勒瓦在京都的住处位于岚山,在渡月桥与桂川的不远处,坐拥水光山色的岚山,是日本平安时代王公贵族的游憩之所,三月下旬的岚山樱花竞相绽放,平添一股空灵的美感。
车子在一幢充满古意的木造平房前停下,前院种植了数十株不同品种的樱树,后院则植满了枫树,无论是春景或秋景,皆美不胜收。
冠臣一下车便被眼前动人的景色所震慑住。
“喜欢这个地方吗?”希勒瓦在他的耳畔轻语,“这是特别为你准备的,我认为‘京都’是最适合你气质的城市,所以就在这里购置了一幢古宅。”
闻言,冠臣扬起一抹冷淡的笑容,“这个地方适合作为观光景点,不适合由我独占。”
他不再留恋如烟如梦的樱花,迳自沿着石板子小径走入屋中。
数名日本仆妇跪坐在入口的玄关处,恭谨地行礼如仪,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殷先生,欢迎您来到‘岚山居’,请您稍事歇息,晚餐马上就准备好了。”
冠臣笑着以日文回了一句,“多摩(谢谢)”
希勒瓦几乎是有些嫉妒起这些日本仆妇了。自见面起,冠臣就吝于给予他一个真心的笑容,却不吝啬将笑容在其他人面前展现。
“要到处走走吗?后面有一个露天温泉,还有一座小亭子,站在那里可以看见渡月桥与桂川。”
“给我一个独处的空间,我想休息一会儿。”
他一向嗜睡,一定要睡满八小时才会有精神。今天八个小时的会议,及先前与希勒瓦的对峙,已经耗去他许多心神,睡眠不足让他觉得非常困倦。
希勒瓦明知道他是刻意的疏离自己,但他却不愿强迫他。
他打开一间和室卧房:“床都铺好了,半个小时后,我会叫人唤你起床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