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随云纱的视线望了望,开心的大笑,身子轻盈地跳起,“鹰儿朝那边飞过去了,咱们跟去看看吧,别让老鹰飞远了,我要把拿手的技巧全教你。”
她拉着云纱,大奔驮着两个小童跟来,银铃般的笑声在原野上清脆飘扬,眼前绝美的画面,直教向家两兄弟看得入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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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事情发生得极为突然。
云纱的鹰忽地俯冲下来,发出尖锐的啸声,以狂猛之势对云纱逼近。放鹰的学问她是初学,一时间也无法反应,两腿如同生了根,也不知躲避,竟怔怔地瞧着那头猛禽扑来,瞬间,锐利的鹰爪便要划中眼脸。
“危险啊!”朝颜离她最近,边喊出警告,身子朝她撞了去,一手推开云纱,戴有护套的手则反射的举起,抵挡那头鹰的利爪。
朝颜只觉得左颊一痛,整个人便跌倒在地;怕鹰儿再次攻击,她赶紧护住自己的头颅。就在此刻,三粒石子激射而来,前后打入那头鹰的身体,啸声陡然扼住,鹰儿当场被击毙。
石子是分别由向翰海、向漠岩和风琉弹射出来,大家向朝颜奔近,向翰海更是脚不沾尘,风也似的急急朝妻子而去。
“朝颜!” 一个高大的身影罩住她,是向翰海,他眼底有明显的担忧。
还有个人奔得好急,是谁?朝颜侧过头看到向漠岩,他飞至而来的脚步在离她几步距离时陡然煞住,两道目光紧紧地、专注地胶着在她身上。
朝颜调回视线,伸手抚着丈夫焦急的脸孔,轻快地安抚着,“我没事,没骨折没扭伤,更没受到惊吓。唉!你们竟然联手把老鹰给杀了。”
“还说,你脸颊被抓破,两条血痕好丑。”向翰海托起她的身子,小心替妻子擦拭伤口。
没想到朝颜竟笑了,容颜受损也不以为意,“我不管,你娶了我,恕不退还。”
这时,向漠岩又朝她走近,步伐缓慢而不由自主。
“你们别只顾着我,这点小伤没什么的。”朝颜不懂向漠岩想些什么,眼神移向他,遂提醒他道:“云纱呢?你不去瞧瞧她吗?她那么娇弱,可能受伤了也不一定,再不然,肯定受到惊吓。”
云纱?!这个名字冲进脑海里,向漠岩胸口一窒,他车转回身,云纱苍白着脸杵在那儿,安然无恙,完好无缺。她水灵的眼似起了雾,僵直地望着他们。
“朝颜……是我不好。”她脸上写满歉意,轻缓道歉,“我……对不起。”
朝颜正想启口教她别挂在心上,一句绝恶的怒吼突然爆开,针对着云纱。
“为什么你总不会照顾自己?!”向漠岩一把握住云纱的臂膀,将她纤弱的身子扯了过来,他的动作好突兀,没一点温柔。“你能不能机灵一点?如果今天没人替你挡那只鹰,你一对眼睛保得了吗?锐利的鹰爪足以剜出脑浆,你懂不懂?”他的炮火继续蔓延,胡乱而愤恨地射向她,“你既要嫁入啸虎堡,就得清楚,这里的人终日与野兽猛禽为伍,啸虎堡便靠这个吃饭,你不学驯兽的技巧,至少也得弄懂兽类习性,学着不去害怕。你以为我能时时刻刻在你身旁,陪着你、保护你吗?还是每次受到动物攻击,便让别人救你,然后因你的胆怯和鲁莽,使得别人挂彩受伤?”
在他掌下的臂膀瑟缩了;云纱方寸抽痛,她余悸犹存,脸色原就苍白,但向漠岩这一番厉声厉言,无情地击入心窝,一瞬间,她的脸苍白如鬼,惊惧痛苦。
“我不是……我……很认真在学了……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她声音虚弱。
一旁的人全震住了,从未见识过向漠岩这番神态,纯粹的暴怒,无理性的发泄怒气,像一个任性又恶劣的孩童,没法理解。
“不要一直道歉!你只会说对不起而已吗?我不喜欢听!现在,我要你的亲口承诺,说你会懂得保护自己,别再依赖他人,别给人添麻烦!”他失了理智的咆哮,紧盯着她,脸色也苍白了,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
“向漠岩!你太过分了!”朝颜看不过去,撑起身子,恶狠狠的瞪着他,“错在那头鹰,它野性难驯,干云纱何事?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一古脑儿的发脾气?云纱受到惊吓,你难道瞧不出来吗?”
如同一盆冷水淋下,冷意由头顶灌注,延伸到四肢百骸。向漠岩身体震了震,倏地清醒过来。
他到底着了什么魔?说了什么混帐话?思绪和行为跳脱了轨道,连自己也无法掌握,这一团的杂乱无章,所为何因?只单纯为了云纱不懂保护自己,还是……因为让大哥搂在怀中的那个人儿?今生已无机会,如同大哥一般堂而皇之的拥抱她,堂而皇之的流泻出温柔? 好几双眼,同时责难的射向他。他真是失心疯了,竟恶劣至斯!向漠岩下意识地想掩饰狼狈的感情,想排除心中难当的疼痛;他对云纱做了什么? 云纱,云纱……
他不理别人对他的不满,眼里的怒意尽失,瞧着云纱,直直地、仔细地瞧着那张小脸。仍是一样的美丽容颜,却染着死灰的苍白。
陡然间,缠绕在心坎的痛无预警地加剧,向漠岩一阵心如刀绞,冷汗便由额上直冒了出来。
她抖得像受惊的小兔,如风中落叶;他想搂近她的身子,她挣扎着不愿倚向他。他稳住了她的双臂,眼光紧盯着她,里面盛满了祈谅、痛苦和怜惜。
“云纱……”他有千万句话要对她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云纱咬着唇,咬得好紧,似乎不觉得疼。
不要流泪啊!那只会让他更轻蔑自己。她的神志迷迷糊糊,嘴边幻化着笑,苍凉而空洞。原来幸福是这么脆弱的东西,才满满捧在手心,不及细腻温存,竟已由指缝间流失,碎残一地。
“你总是待我好,疼我、怜惜我,是云纱没用……我真的很没用,什么都学不好。”她喃喃的说,自己也不太知道在说什么。她的身子晃了晃,想躲开他的手,想思索,可是,她根本无法思考;她费力的和眼里那团雾气挣扎,费力的要摆脱晕眩,“我还是我,我没办法成为你……想要的人,我只会是你的麻烦……”
“云纱,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不是有意的!”他好懊恼,懊恼得快死了,“我只是担心你,害怕你会受伤。云纱,你信我!”
忽然,云纱朝他飘忽的笑了笑。
“向二哥。”她轻轻地唤了一声,那朵令人心痛的笑花仍绽开着,“云纱想问一件事……今天,若是我和朝颜的角色对调,换成我……受了伤,对朝颜,你是否……也会这般失控的暴跳如雷?”
云纱的问题让向漠岩怔住了;不只向漠岩,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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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纱,你误会了,别胡思乱想啊。”朝颜急促地开口,倚着向翰海的臂膀站立起来。
“朝颜别担心,我只是……只是想弄清楚一切。这真的是一团乱不是吗?”云纱继续仰视着向漠岩,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不回答呢?这个问题当真如此之难?唉,你不说,我也明白的……你心中纵使有我,那又如何?终是及不上朝颜千万分之一……”
她忽地捂住嘴,拚命咽下窜上喉头的哽咽,眨着眼,怎么也不愿让眼泪流出,可那氤氲的泪雾存心与她作对,她越是眨动眼睛,视线便越模糊;透过漫开的泪珠,她瞧不清楚他了,她脸好热,心却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