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翰海温和地点了点头,眼底闪着赞许,正要说话,却让人打断了。
“还有我呀!我也回来了。”那女子一蹦一跳地引着注意,两个酒窝可爱地在颊边晃动,“漠岩,我回来看你未来的娘子……你真的娶到了美娇娥吔!”她轻快地跳到云纱面前,诚挚而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真心的称赞,“你名字好美,人也好美好美啊!”
云纱微微炫惑地看着眼前可人娇艳的女子,这般热情,这般无邪,她的笑带着纯真的魔力,动人心弦。
是否是自己敏感?她觉得身后那人身躯突地紧绷了起来……云纱偷偷瞧着向漠岩,他似乎着了魔,紧紧抿着嘴,静悄地立在那儿,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解,目光怔怔停驻在那爱笑女子的身上,宛若石像。
云纱咬着唇,一时之间,一股难言的情绪充塞满腔,苦涩至极。朝颜,朝颜……她脑中翻覆着一个假想的模糊身影,如今,那个身影已不再缥缈不真切,而是这般真实的存在着,和眼前笑容娇媚的女子重合为一……
终于,她见到了林朝颜。
第七章
广阔的蔚蓝里,老鹰展翅飞翔,长翅瘦劲有力地伸展开来,或俯冲,或盘旋,在天地里自在遨游。暖阳下,风拂面而过,带着温和的凉意,和着青草与土壤的味道。这里隶属啸虎堡牧区,再过几里便是驯兽园了。
难得浮生优闲,向翰海夫妇、向漠岩和云纱,加上风琉一家子,全趁着这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出游放鹰。草原上三男三女,一对孩童与金毛大虫追逐嬉戏,更远处还见赶着羊只的牧民,羊儿的叫声隐约可闻。
眼前尽是暌违已久的景致,熟悉而怀念……向翰海双手抱胸,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妻子身上,刚毅的唇微微扬起。有她在,笑声便随处飘扬。
此时,他小小的妻子正拉着未来的弟媳,在草原上蹦蹦跳跳。虽已为人妻,少女的清纯气息依旧,娇媚中带着英朗,落落大方;而云纱则着了一身淡粉衣衫,柔若仙子。两个美人,一个英姿飒飒,一个秀丽温美。
向翰海深吸了一口气,三年来一直困扰于心的内疚,似是淡了些。他并非不知漠岩对朝颜的情意,更不愿夺去他的心上人,可是对朝颜,他终究是无法割舍。当初带着朝颜离去,只盼时间能淡化一切。
他的目光转至胞弟,漠岩正任着大鹰在天际飞翔,他套着单边的护肩和护腕,手臂微曲于侧,一双眼却紧随着草原上奔跑的两名灵秀女子。
向翰海走近,与向漠岩并肩而立。
“为兄的很替你欣喜,云纱--她很好。”
“是。”向漠岩轻声应答,眼神仍注视着她们,心头有丝浮躁,连自己都没法明白。乍见朝颜的刹那,许多思潮翻翻涌涌,年少时的倾慕,痴恋的苦楚,还有这一别三载的牵挂。如今见着了她,他应该是欣喜若狂,又情潮难抑--他应该如此的,这是习惯了,习惯为朝颜痴、为朝颜狂、为朝颜心心念念、为朝颜黯然神伤。可是,他的心似乎不如预期的……疼痛。
此刻,云纱纤纤的身影落入眼中,如此美好。她纯洁而信任着他,将一切托付于他。她的心意,他明了清楚--盼他真情以待,更盼他心中只她一人……
心中只云纱一人……能吗? 将过往的情伤永逐出境,即使谈到朝颜,想着朝颜,见着了朝颜,能谈笑自若,永远摆脱蛰伏在心底层的疼。可以吗? 他眉头舒展开来,目光不再飘浮,紧紧锁住了未婚妻子,一抹酸楚的柔情在心中缓缓扩张,化成千万怜惜。对云纱,他始终是怜惜而心疼,想照顾她、保护她,扫去她眉宇间淡淡的愁,让她无忧无虑的,他爱瞧她颠倒众生的笑。
而朝颜,原就是一朵爱笑的花……
向漠岩合了合眼,心头纷乱。
不远处,清脆的声音叫喊着,“飞啊!”朝颜绑着护腕的右臂用力一扬,停立在护腕上的大鹰突然一街上天。她兴奋的又跳又叫:“飞啊!再高,再高些!”
朝颜的脸蛋红扑扑的,对云纱又是劝诱又是催促,“云纱,你也来试试,不难的。把手臂用力抬起,助鹰儿展翅,它自然会飞上天。试试看嘛!”
一旁,三娘拿着手绢替两孩子拭净小睑;她停下手,望了望高飞的鹰,羽衣和弯弓也瞧得兴味盎然。
“纱姨,你快试试!老鹰会冲得好高好快的。”羽衣兴奋的拍着手,眼睛亮晶晶的直盯着云纱,弯弓更是一脸期盼。两个顽皮小童对放鹰的活动早垂涎了许久,无奈此种“游戏”仅归大人娱乐,他们也只好望鹰兴叹。
云纱有些胆怯的看着臂上的猛禽,它重量好沉,锐利的爪紧抓着她的手腕,虽说隔有一层皮套,那尖利的爪子仍让她觉得害怕和……刺疼? 唉……应该是心理作用吧!老鹰不动声色的伫立在她手上,但她却直觉得它会伤害她,又加上是首次放鹰,不由得心生畏惧。
瞧着朝颜乐在其中,高兴得如同出了铁笼的鸟儿,云纱真羡慕起她来了。
她抬起头寻找向漠岩的身影,发现他立在另一方,他的鹰正飞得既高又远。她心中思量着,她与他已有了婚盟,总有一天要嫁与他为妻,成为啸虎堡的主母,而啸虎堡的驯兽园和猎兽场里,飞禽走兽不仅种类多,数量更是惊人,她不能一味的害怕,必须要克服恐惧,学着同它们相处,了解兽类的习性……只要有心,这应该不难吧!像她和大奔不也混得挺熟的? 看到两个孩童期盼的神情,云纱告诉自己:你可以的,一定可以!
忽然,她手一挥,重量没了,老鹰果真听话的飞向天空,伸展着一双大翅,姿势健美凌厉。
“哇!纱姨棒!纱姨好本事!”弯弓仰着头叫得好响。
“好啊!”朝颜抓住云纱另一边未着护套的手,亲切而兴奋地摇动,笑容更为璀璨,“云纱,你学得好快!不过我还有一箩筐的放鹰花招没展出来呢,你还是得拜我为师。”
“我什么都不会,你当然得教我了。”云纱柔声说,脸颊呈现健康的色泽。
“那有什么问题。包在我身上!”朝颜豪爽的放话,突然她微歪着头,顽皮的眨了眨眼,“哎,其实何必我来教呢,你该缠着漠岩,他才是技术高超,我放鹰的技巧也全是漠岩教的。让你夫君来教岂不更美,有名家指导包管你进步如飞,又能增进夫妻感情,甚好!甚好!”
云纱美目溜了朝颜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小脸红了红,“你尽爱取笑我。”
“我是好人心,提了个好建言。”朝颜压低声音,爱瞧云纱羞红双颊的美貌。
唉唉唉,漠岩去哪里寻来这般的灵秀佳丽?瞧云纱柔美雅致、温婉动人,她动不动便脸红的样子,让人怜惜……即使自己身为女子,也不由得对她兴起保护心态。
“漠岩是一堡之主,许多事待他处理,我不能让他心烦。”云纱说着,两眼偷偷的瞧向站在不远处的向漠岩,一抹甜蜜的神情掠过。
这个女子铁定爱惨了漠岩。朝颜思忖着。
上苍怜见,让漠岩忘却她带给他的痛。她从没想过要伤害他,可是男女间的情爱,任谁都说不定。自小,她便崇拜向大哥--是盲目的心仪吗?她不知道,只晓得随着青春走过,她的心里只向大哥一人,自始至终。对漠岩的深情,她难以回报,只盼他快乐。如今瞧着云纱,压在心底的感情包袱似是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