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做什么?!”
向漠岩喊着,话里带着怒气。为何她总不明白他的好意? “啸虎堡的下人够多了,没人要你为奴为婢!”他不让她磕头,双手挺出,握住了云纱瘦弱的两臂,强硬地将她的身子托起。
没想到她很倔强,非行完这个礼不可,这一托一挣,她往前拜下,他则顺势将她的上身揽入怀中,双手滑向她的背脊,一股清幽的香味,随即钻进鼻间。
难以自禁的,他低头在她发上深深一闻……唉,这香气,第一次遇见她时,那渊谷之中,四处皆萦回着此种气味。
他将她抱了满怀,迟迟不放手;可他还没“陶醉”够,怀里的人已一把将他推开。
“纵使公子这般帮我,我也……我也不做公子的……玩物!”
云纱心里既难过,又失望又惊慌。他不需要奴仆,那他要她做些什么?如果是要她私下伺候他,成为他的禁脔,她情愿飘零一生。
“对不起。”这是他第二次向她说这句话。上一回,他惹得她伤心透顶,这一次,却惊吓了她。
云纱默然不语,苍白着脸。向漠岩目光庄重地望着她,开了口,声音有些狼狈,有些歉然,可是很诚恳很诚恳,“我绝没有半点冒犯之心,方才,是一时情难自己……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他的保证斩钉截铁,面容诚挚,云纱觉得心定不少。只不过……怎么她心底会掠过一抹淡淡的失意? “谢谢公子的收留,我会做好我份内的事。”她声若蚊蚋。
说完,她敛着秀眉,低垂螓首。由于刚刚的挣扎弄松了发髻,她头儿一低,不知什么东西由发上掉落,定眼一瞧,是那支碧玉簪。
云纱一慌,急急伸手拾起,脸颊火红发烫。她悄悄抬头觑了向漠岩一眼,发现他也正盯着她,眼里闪烁着两团火,灼灼地烧着……
过了许久,向漠岩终于启口,“你戴着它。”这非问句,是单纯的叙述。
“你退回所有珠宝首饰,单单收着这支玉簪,”
“我……”云纱红着脸想辩解,可是不容易呵!她是真心喜欢这支簪儿;但觉他的眼光又深又犀利,仿佛由这玉簪,他已瞧出她埋在心底的秘密。
“诚诚恳谢,乞盼谅解,玉簪为礼,唯表心意。”
向漠岩念着那十六个字,焦距从玉簪转到云纱脸上,似如大梦初醒般,他身子陡然一震。“你收下这份礼,就表示原谅我上回无心的过错。那么,请你再宽容这一次吧!我尊重姑娘,绝不敢亵渎,”他镇定心神,远远地离开了床榻。“你好好休养,你……太瘦弱了。”
他很快的转过身,走向房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云纱的心还在狂跳,她怔怔地听着自己的心跳,把那支簪子握得好紧,紧得掌心发疼。瞧着玉簪子,她的思潮又陷入滚滚惆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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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堡之主向来忙碌,但自从救回那位姑娘后,向漠岩似乎变得更忙了。牧场和驯兽园总是有处理不完的工作,他时常逗留在外,待在堡里的时候越来越少。
而今早,向漠岩一步出房门,看见朝阳透过薄云,洒落在房外的花圃时,就仿佛中了邪似的,伫立在廊下,成了石头人像。
花圃中架设许多木枝,攀爬其上的花苞已然绽放,一朵朵紫白色的花在阳光和微风中摇曳,那娇嫩的、美丽的朝颜花。
不清楚伫立了多久,周遭的人事皆与他暂时隔离了,他脑海里翻覆着无数的回忆,属于甜蜜的、又痛苦的往昔,一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
“堡主好兴致,一早便赏起花来了。”三娘莲步轻移地走近,她同样停在廊下,瞧着一片紫花。“今年的朝颜,似是开得早了些。”
“或许是暖冬的关系吧!”向漠岩扬了扬眉,双手背负在后,随意的睐了一眼。
三娘目光锐利地打量他,笑了笑,有意无意地脱口道:“堡主似乎很喜爱这紫花。”
“美丽的花,有谁不爱?”他含糊地答。
“美则美矣,但花开花谢本属自然,自是任由它去。花开堪折直须折,您瞧,那朵小巧粉菊不也别有韵味?”她指着木枝下,亭亭玉立的一株粉色小花,在攀附成一片的浅紫中,倍觉清逸孤傲。“堡主又何必单恋着一色朝颜?”
三娘虽然话中有话,意思却清楚明白。
啸虎堡里,这是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堡主苦恋着林家的大小姐而不可得。
向家同林家世代交好,两方家族往来甚密。他与林朝颜年纪相仿、青梅竹马,但朝颜仅仅视他为儿时玩伴、是向家二哥哥,她钟情的,却是整日不苟言笑、长她整整十岁的向大哥。
感情就是如此微妙,牵扯纠缠着;虽是流水无意恋落花,但情根早巳深种,对朝颜,他思念难断。
“三娘,你管得未免太多了。”向漠岩沉下了脸,突然摆出堡主的架子,冷冷地拂袖欲去。
“堡主,请留步。”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现在最好保持沉默,可三娘偏偏要提。
“三娘,别惹我生气。”他的声音像掉入了冰窖。
“三娘知道自己越出本分,不该管这些事。但是堡主把人家救了回来,又放置着不闻不问……堡主可知,自从云纱姑娘祭了坟回堡后,心情一直不开朗?尤其食量小得可怜,吃入肚中的饭粒,用指头都算得出--”
“我不是要你好好照顾她吗?”他忽然打断三娘的话,眉心皱起。
三娘随即辩道:“我发誓我真的尽力看护她了,但她不吃东西,我总不能强将她的嘴撬开啊!再加上心头郁结,连日来,她就一直病着……”
这下子,向漠岩的脸色更难看了。“三娘,你是神医,怎么会让她病着?!”说完,他丢下三娘,匆匆朝着云纱住的厢房去了。
三娘该觉委屈,却在后头掩嘴窃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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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纱没病,只是念着阿爹和以前的日子,食不下咽,身子虚弱了些。
知道她心头沉闷,三娘便打出手中两张王牌--羽衣和弯弓。这对令人头疼的小魔,这几天时常黏在云纱身边,他们总有千奇百怪的问题,爱笑爱闹又喜欢斗嘴,常让人哭笑不得。
啸虎堡里,几乎每处厢房外,皆有一座小小花园,而云纱房外的小园中,还用紫心藤架设了一张座椅式秋千。
早晨的花叶,沾了点点露珠,小鸟儿啾啾叫,粉蝶儿翩翩飘,好个温朗天气。
羽衣半躺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弯弓则赖在云纱身边,坐在秋千台上的阶梯。
“纱姊姊,它叫大奔,你摸摸它的毛,很软很舒服哟!”
穿着一身浅绿衫的小魔不停劝诱,双掌紧紧抓住云纱一只手,硬往大兽头顶送去。大兽懒洋洋地趴在云纱脚边,温和的阳光,晒得它动都不想动。
云纱淡笑不语,任着弯弓带领自己的手,她指尖轻柔地爱抚着大奔的金毛。
“好软好软喔,对不对?”弯弓急急想征得她的认同,小脸充满期待。
“嗯,真的好舒服。”
“嘿嘿,如果隆冬里穿着这一身软软的毛,一定更舒服。”秋千上的另一个小魔说话了,她身着鹅黄的衣衫,眼睛闪烁着淘气的光芒。
“呜唬……”大奔原本惺忪的眼突然瞠得大大的,无辜又警觉地望着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