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这就加派人手彻底搜查。”将官大声地承应,又调派属下去了。
“二堡主,这算什么?”风琉沉下嘴角询问,回身面对向漠岩。
潜入袁记药庄之前,大堡主虽已对他表示过,风家的恩怨啸虎堡非管不可,但他没料及二堡主会亲自前来,动用了官方的兵力。他不想啸虎堡牵扯进来,肩负这似海深仇二十载,复仇,早成一条必然走上的路途,只可向前绝无退缩,既是如此,他选择勇往之前,就算结局是命丧敌手,他也要玉石俱焚,拖着梁发同归于尽。
昨夜,因马逵的鲁莽,迫得他提前暴露身分。而袁老爷在见到他摘下蒙面巾的刹那,惊讶得面如土色,以为多年前那抹命丧于己手的冤魂又复活了,前来索命。尽管隐姓埋名,尽管一张面孔蓄长胡须,添上皱纹而苍老许多,他却从未忘怀,那的的确确是梁发。当年劫镖灭门,那一张嘴脸已深刻地雕烙他脑海里,至死不忘。
而昨晚在马逵安然退出后,全体的护卫转而围攻过来,他没反抗,心里早设下计略,就等今日会合十三郎的人马,一举捣毁袁记药庄。
“这不算什么呀。”向漠岩笑了笑,拍着风琉的肩膀,“不过是啸虎堡找仇家来了。我可是经过大哥授权,倾尽全力要助你复仇雪恨。再说,我跟十三郎早商议妥当,他寨子的人负责袁记庄子外头的产业,我则坐镇药庄,分头行事效率高。你别臭着脸计较这么多可好?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让人帮忙又不会折损你风教头的英雄气概!”
“二堡主,你不能--”
“好了!你别说话。你再臭睑,我也生气了。”向漠岩挥了挥手,截断风琉欲出口的言语,“你不愿我涉险,我不动便是,我站在一旁观望总行了吧。”
欠下的恩情更重几分,风琉已无能为力。垂下头,怀中人那一双如梦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瞅向他,他心里一震,硬生生压下汹涌泛滥的情潮,牙一咬狠下心来,把三娘送出去,塞进碧灵枢怀里。
“好好照顾她。”
“风琉,你去哪里?”向漠岩疾声问着,右手已握住他一边臂膀。
这问题亦是三娘心中欲知的,她靠在碧灵枢身上,微喘着气,蠕动双唇却依旧无言,目光中有询问,有关切,有解脱不开的情桎。
“我亲手杀了梁发,绝不能让他逃了。”风琉恨恨的咬牙切齿。
“小于!你恁地爱与老夫作对?”
未见人,声先至。周遭吵嚷不休,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平稳又清晰地传入众人耳里。只见一色青衫随风扬起,那名老者已立在风琉面前。
“阿爹。”碧灵枢和三娘同声喊着。
这情势已坏到回天乏力了……三娘揪着心望着对峙的阿爹和风琉,怕他们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谁知碧灵枢唯恐天下不乱,手里扶着三娘高声便喊:“阿爹!三丫头快要站不住了!”
闻言,老者登怒,双眉陡竖,以为掌上明珠又让人欺负了。他目光似箭凌厉地射向风琉,指节处“喀喀”地进发出声响。不问原因,他青衫撂起,一招袖里乾坤猛地探入风琉门面,取他一对招子。
“阿爹!我没事,三丫头好好的,我真的没事--阿爹!”
三娘惊喊着,努力地站直身子,无奈两腿发软,逞强之下差点又摔倒在地。
高手过招,旁人万万不可相帮,这是江湖上的规矩,若贸然插手,日后传出江湖,怕要遭武林同道议论耻笑了。因此,向漠岩等人见势,也只有捺住性子观望,不得加入战局。
风琉颊边生痛,上身侧斜,堪堪避开碧老弯成勾状的两指;他以太极的云手缠住老者,右脚疾风劲踢,手上招式由慢变快。
“好家伙!”碧老骂了一句,两袖灌入气体,涨得圆圆鼓鼓,又变招攻来。
再这么下去,风琉一定败的。他功力不及阿爹深厚,在水牢中关了一天一夜,而阿爹的性子又不听人家解释,若这么斗下去的话……三娘不敢往下再想,却已心急如焚,胃部纠结一团,疼得冷汗直流。她嘴唇动了动,竟说不出话来。
“阿爹,阿爹!您快来,三妹子晕了!您快来!”
听见碧灵枢狂叫,第一个动作的人就是风琉。他又重蹈覆辙,也不管身后碧老尾随将至的掌力,他奔了过去,急急将三娘抱在怀里,却不知道碧老在他后头硬生生撤回双掌,将凝聚的力道转向,拍上近处的假山,登时,那座石头雕成的假山灰飞烟灭。
“三娘,三娘!”风琉惊惧地喊着,冷汗冒得比她还多。他抖着手碰触三娘惨白的脸庞,心底已然顿悟--这女子占有他心里很重要很重要的地位,那是无可比拟、绝无仅有的角色,对她的情感,已凌驾了所有恩仇。
见她不言不语,一迳紧闭双眼,风琉慌张起来,颤声又喊:“三娘,你别死……你别死……”
“呆头,死什么死!没死都让你咒死了。”说话的竟是碧老,他阴沉着睑骂道,动作既快又俐落,把女儿从风琉怀中夺了回来。
那两人像孩童争玩具似的,碧老还没抱热,风琉又伸手来夺,一眨眼再度将三娘抢回来。他两眼傲然不服地瞪着老者,臂膀像两条蛇,缠住三娘的娇躯。
一场“争夺”里,三娘模糊地逸出一句呻吟,睁开眼眸,瞧见风琉坚毅的下颚轮廓。他怒气冲冲地瞪着谁?随着他视线而去,她才发觉阿爹也在身旁,一样是寒着脸怒气冲冲。
“阿爹……”她喊了一声,眼泪跟着掉下来。“您莫要生气……”
“这小子有什么好?你就这样向着他!他欺负你,与我作对,欲杀袁氏父子,坏了你的姻缘,你说他该不该死?!”
“老前辈请息怒。”向漠岩上前拱手行礼。
碧老外表已怒发冲冠,语气却不尽然。向漠岩似乎瞧出他的想法,清了清喉咙插话进来,“久闻“碧烟渚”的大名,今日得见老前辈一面,当真三生有聿。方才我风兄弟有得罪之处,啸虎堡在此给老前辈赔不是。”说着,他朝老者深深做揖,俊逸非凡的脸笑得诚恳,“晚辈有一事要说,这袁记药庄与风兄弟有血海深仇,此仇非报不可。再者袁家大少并非善类,不值得姑娘托付终身。况且我风兄弟心仪姑娘久矣,就在刚刚,我已代他向碧姑娘求亲,若老前辈不嫌弃,啸虎堡想和碧烟渚结个亲家情谊。”
他要这般顽固又臭脾气的女婿干啥?!碧老瞥了风琉一眼,冷哼一声。
这小子从头到脚没一处他看得顺眼,除了一身功夫,还有什么可以说嘴的?他想了想,不太甘心的承认,对风琉的硬骨气,自己竟升起欣赏的情绪。
而这会儿,风琉却失了魂似的,眼睛只管盯着三娘。
“你想娶我女儿是也不是?”枯劲的手掌搭在风琉肩上,他力道下得极猛,掌下的肌肉变得强硬,风琉眉也未皱,生生挺了下来。接着,碧老又字字严厉地逼近,“自己的欲求由自己争取,你不敢问老夫的意见吗?”
风琉怀抱着柔软躯体,熟悉而眷念的药香缕缕穿透脑袋,引着心动也引出心痛。她该健康红润,却为了他屡受煎熬……蓦地,风琉迎视老者锐利的目光,神情清朗,无所惧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