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还要吃吗?你、你不是该睡觉了?”她半点胃口也没有,只想他快快睡下,如此才能施法取回她的元虚。
姑婆说他于她有恩,虽弄不清楚那晚事情的经过,但姑婆不会欺骗她的。他算是她的恩人,自己虽不愿以身相许,也绝不会伤害他,只想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地取走属己之物,然后她会离去,不再相见。
不再……相见。没来由地,她心一紧,小手捂住胸口,迷惑地瞪住他。
“待会就睡。”他漫不经心地道,单边臂膀施加劲力揽住她的腰间。
他坐在沉木实心椅上,而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这个姿态让她略高出他半个头,美眸一溜,热气轰地泛上双颊,终于意识到两人有多么亲近。
“你、你你……放我下去……”她急急欲撤离自己的小俏臀,腰际的大掌如铁爪一般,硬是箍得紧束。
“这样很好。”
“一点也不好!”她瞪眼,却见他神态白若,面容虽白,手劲却不容小觑,两个贴得这般近,她感觉到男子衣衫下壮健的肌理,哪里像个药罐子?!
“这样很好。”他瞧也不瞧她一眼,迳自布菜。
“我很重,你很虚,我会把你的大腿压断。”
不知话中哪个字惹了他,他忽地停顿动作,面容缓慢地转过,双目微眯,锐光一闪而逝,看得她心慌意乱,大气都不敢喘。
“不会,这样很好。”他静静地吐出话,取来一粒小果物,道:“张嘴。”
“我不——”话未完,东西已丢进嘴里,她只得咀嚼着吃下,味道很好,她被引开注意力,眨了眨眼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红枣。”他拿来另一种,不必命令,她已张开嘴巴等他喂食。“这是花生。”
愈嚼愈香,她喜欢花生,有些口渴,她随手倒了另一壶,里头的汁液呈深紫色,仰头饮尽,甜甜的、酸酸的,比方才所喝的酒温润许多。
“这……真好喝。”她又连饮三杯,愈喝愈顺喉。
“这是桂圆。”他微微挑眉,将桂圆果肉喂进她小口中。
“你要不要也喝一杯……这东西真好喝……”身子热熟的,她头左右轻晃,仰头喝尽杯中物,眉心却淡拧着,“常天赐……你、你不要动来动去。”两只小手主动捧住男子的脸,她凑近瞧着,嘻嘻娇笑。“这样好、好好多啦。”
“你醉了。”那是葡萄酿造的甜酒,入口温润,后劲特强。
“我没有!”醉酒的人永远不会承认,“我、我有好酒胆……好酒量,我、我是千杯不——醉……”
“玉兰,你醉了。”他顺势亲了亲她的香颊,试探地唤着。
她双眉陡地拧高,迷惑地推开他。“你唤谁……”
“你不是玉兰吗?是尚书大人的表亲、东北温家堡的玉兰小姐,我正是唤你。”男子的面容温雅无害,眼中却泄漏出诡谲的霸气。
是的。她是温玉兰,是虚构的一个身分。
明明万分清楚,可听他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唤她,心却拧了起来。
“我有小名,叫……虎娃儿……”她大眼眨动,好似期待着什么,胸口紧绷,“你、你这般唤我……可好?”为了什么,她亦不懂,只明白她不喜欢他望住自己时,唤出另一个不相干的名儿。
神峻的黑瞳端详着她,来来回回仔细梭巡,半晌,他唇边勾勒出一抹笑,静静唤出:“虎娃。你是我的妻了。”
她定定地望住男子深意莫测的脸庞,朦朦胧胧的,许多线条慢慢渲染开来,只除他的声音这般好听,他的眼如此炯亮。
“我……想睡……”不行不行,她不能睡,她是来找元虚银珠的,可是……可是眼皮好重呵……
恍恍惚惚,她螓首倒在他的肩头。
他轻柔地顶开她,低低地说:“虎娃,咱们还得吃最后一道。”
“为什么——”说话间,一匙莲子露喂进她嘴中,她下意识吮着甜品,未了,舌尖还探了出来,在红唇上舔舐游移。
粗嗄的气息陡响,他眸光转为幽沉。
“这是习俗。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你吃下,就能早生贵子。”
她全身发热,四肢软绵绵提不起力,脑袋瓜已不太管用,眨着迷蒙地眼,“我不是来早生贵子的,我、我不想……我、我……”
他了然地扯唇,将怀中姑娘一把横抱。
“可是我想。”
毫无迟疑,他朝那张铺陈着鸳鸯锦的绣床步去。
第四章
天明。阳光由窗子倾泄进来,点点洒在地上。
软被薰香,她懒懒地蹭了蹭,神智尚在半梦半醒间,小舌已如回归真身时,习惯性探了出来,一下下舔舐着自个儿的手背,喉间逸出无意识的嘟哝。
房门被谁推了开,有人陆续步进,一个在桌边放下捧持之物,另一个则走入内房,站在轻纱床帷外瞧望,是两名小丫鬟。
“少夫人醒了吗?”
床帷内没有回声,那人儿把软被卷在胸前,头侧过另一边,好似又睡沉了。
好累、好想睡……有种慵懒又莫名的酸疼,她丝毫不想睁眼。
“少夫——”小丫鬟悄悄撩起床帷,待瞧清里头凌乱的景象不由得一怔,还有少夫人裸露的玉背和修长双腿,粉肤上印着多处青紫,教人羞红脸蛋呢。咬唇忍住笑意,床帷又悄悄垂下。
轻纱外,声音淡淡地飘荡着。
“少夫人还没醒啦,早膳先搁着,这盆热水待会儿得再换遇。”
“小翠,你脸怎么这么红?!”
“呵呵呵……少夫人啦,她什么都没穿,肤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青青紫紫……”
两个丫鬟一阵娇笑。
“姑娘家第一次都很疼的。”
“你怎么知道?”好害羞喔!可是好想听。
“我娘说的,说不疼就不贞节了。”
“哇,那少夫人肯定疼死了,我瞧她是累昏了,不知少爷昨儿个怎么折腾人。”
床帷内,那个人儿轻轻一颤,两个小丫头私密声虽低,却是静谧房中唯一的声响,她没刻意捕捉,声浪仍细细钻入耳中,而传递出来的讯息如牛毛似的细针,扎得脑中生疼。
倏地,心中动荡,她睁开眸子,意识迅雷不及掩耳全数回笼。
她忽而坐起,掀开胸前软被垂头一瞧,怔了怔,闭起眼告诉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再用力地睁开眼睛,景象依旧,丝毫不变,她光溜溜的只裹这一条薄被,一身淤紫,昨夜在这张床上发生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啊——”下一秒,她扯开喉咙发出震天价响的尖叫。
怎么会这样?!呜呜呜,她怎会睡着?!喔——不!若真是睡沉了也就算了,可恨的是她偏偏记住昨夜的一切,那个男人……那样的眼神……那一双手……喔,老天爷!下一道雷劈昏她吧!
她抱住头又是一声尖叫。好丢脸!好丢脸!太、丢、脸、啦!
“少夫人?!”两名丫鬟急急闯进,小脸错愕,见主子把脸埋在弓起的双膝,好似万分沮丧。面面相觑,接着鼓勇地开口,“少夫人要不要梳洗一下?奴婢将热水端来了,衣衫也已准备,梳洗完再用早膳。”
没动静哩。
两名小丫头又互望了望,相互使眼色,另一名硬着头皮再问:“少爷他——”
少爷?!那个男人?!
她猛地抬头,一把扣住丫鬟的手腕,两颊扑红,眼露怒光。“他在哪里?”
什么早生贵子,她不是来生娃娃,她只要自己的元虚啦!
小丫鬟一颤,抖着声道:“少爷他、他、他人在帐房,跟齐总管谈些事……他吩咐小翠和嫣、嫣儿来服侍少、少夫人……少少少夫人,您抓得小翠好痛呵……”她求救地瞥了另一名丫鬟,却见嫣儿抱头躲得远远的。呜呜呜,这对新人昨儿个闹翻了吗?要不,少夫人怎会气成这模样?呜呜呜,当人丫鬟最可怜,主子打骂不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