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说了!”剑麟大吼,“够了!”
她眼底掠过一丝失望。“…所以额驸…就算了吧。你若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这半生欠你太多,就算为你死也…”
“闭嘴!”他摇摇木兰,“我不要听了!”
她颓唐的垂下双肩,轻轻的挣脱他的怀抱,“吾欲眠,卿可去。”
“不要跟我打这种官腔!”剑麟气愤的几乎要发狂,若不是退位新帝陈州遇害,他真的打算到陈州杀了小皇帝,他扑在木兰身上,嫉妒想消除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来的气味。
木兰没有反抗,任他狂风暴雨似的吻落在身上,也任他张狂粗鲁的撕开她的衣裳,在她胸口留下深深浅浅的吻痕。都是伤疤…都是数不清的细小伤疤…吻着她的身体,每一道都很熟悉。他心里满溢着说不出的苦味,这片江山,是她用命换来的。却落到软禁的地步。
原本僵硬着的身体,触及他胸膛那道极大的伤痕,从左肩到右腰,当时没处理好,发脓了好久。她突然柔软了。或许怨他吧…但是连命都不要,死心守护她的男人,她能怨多久,怨多深?
“我欠你许多…”她呢哝着,“太多太多了…”
他挥手放下宫帐,不,今天他不管谁抱过她,或是将来会不会心底一根刺,渴望她这么久…他只想要得到这个女子,镂刻在他的生命里,不会也无法消失忘却的女子…
帐内春色旖妮,在这片开始下雪的隆冬里,现出短暂的春意…
痛。但不是不能忍耐。欢爱中,她的思绪断断续续,晃过许多脸孔。她只觉得剑麟汗如雨下,像是一场春雨。
这就是…她想象过,却与想象距离那么大的欢爱么?她的意识渐渐不清楚,像是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她用力咬住剑麟的衣袖,不让自己发出那种陌生的声音…
***
轻轻拍拍她的脸颊,有点懊悔自己的卤莽。她还病着呢,刚刚大约是半昏过去,心疼的擦擦木兰脸上薄薄的汗水。
终于得到心爱的女子,这几年强忍着的情欲终得舒放,他相当心满意足。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泪缓缓的渗出来。
“兰?”他不明白这样的泪,“我可弄痛你?”
“…我想起…那些上吊的女子。因为战祸被侮辱的女子…”她扯扯嘴角,“身体的侮辱算什么?能够活下来最重要。孩子的父亲是谁有什么关系?生在东霖的土地就是东霖的百姓…”她恸哭起来,“就为了…就为了这种欢爱之事就得死去,实在太不值得了…”
“兰?”他听不懂木兰的喟叹,只觉得她的反应非比寻常。
反身抱住他,心里却是止不住的伤痛。当时生气而不解,不懂女子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死,总推想欢爱应当是痛苦到无法转圜,只为夫妻之礼所以忍受,没想到…没想到…
也不过如此而已!
却为了这种事情,剑麟有疑于她,心底埋下一片阴影!
“你不是广造织坊让失家女子安居?”剑麟不知道她心底的痛,只能浮泛的安慰她,“不要哭了…”只觉得眼一黑,困倦得倒在枕边。
虽然病后无力,她认穴的工夫还在。勉强移动自己,发现落红尽落在雪白单衣上。她吃力的抽起单衣,顺手替剑麟抹净身上的血渍。套了件衣服,正要举步,只觉双腿麻木发抖。
不要紧,还能忍耐。
她缓缓的走到房外,宫女惊叫一声,“公主!你怎么…”
病得太久,又受了半夜折腾,她心知自己走不远,又恐点穴太浅,剑麟随时会醒来。
“帮我…帮我把这件单衣烧掉。”木兰蹲下来。
“公主!”宫女是从宫中调过来的,有些年纪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烧掉。”木兰恳求的看着她,“烧掉,拜托…”
她望着单衣,又看看公主,“是。”
缓了缓气,自嘲的笑笑。太狷介,是不是?如果只要完璧不要她…她宁可什么都不要。
***
木兰这场病非同小可,一直到了春天,她才能让剑麟抱着到后花园晒太阳。
原本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瞬间病得宛如废人,朝廷皇宫几乎遗忘了她。
“你真病得这么厉害?”剑麟轻轻的在她耳边轻语。
她笑而不答,只拿起绣花绷子慢慢的刺绣。“剑麟,你去走走吧。府里有宫女内侍,有的是人照顾我,”她温柔的按按他的手,“成天陪着病人,也闷坏你了。”
“我不闷。”他知道这些宫女内侍都是派来监视他们的,怎么放心把木兰一个人丢在府里?
“去吧。”她拿起针,作势要刺在他手背,“天天眼前晃着,着实心烦。”
他翻手要抢下针,她却轻转皓腕,仍是手背。两个人半真半假的厮闹,他却渐渐放心。木兰的小擒拿手越来越巧,饶是“病”中,还是不容小觑。
最后她收了手,笑吟吟。
“认输了?”欣赏着她这身袅娜的女装。懒于梳妆,她美丽的头发只用锦带束着,一个冬天又几乎及地。
“你该认输吧?”她笑笑弹断绣线。
这才惊觉她在自己袖口绣了一个草书的“石”。这才完全放心下来。“好吧,我去转转,你想要什么吃的喝的?我替你买来。”
“就昨夜我说的那个,还有北门那儿的仙渣片。”
他笑笑迈开步伐,潇洒的往东市场去,几个转弯,盯梢的探子就失去他的踪迹,面面相觑。
望着底下几个呆鹅,他微笑,暗潜进宰相府。那个倒霉的武林高手还在当石中钰的守卫,交手两下,发现是他,挥挥手让他进去了。
正是午休,门庭若市的宰相府午时不办公,门口冷清清的。走进书房,石中钰正咬着笔杆,望着初生的杨柳发愣。
“杨柳春不发,恐是玉关情?”剑麟笑笑的走进来,石中钰哗的脸红,“喂!你们这些人都不用拜帖的啊?!”
“无官无职,拜什么帖?”剑麟坐下来,“有什么好茶送上来!”
“哪有什么好茶招待你这额驸大人?!公主府会欠好茶?”她没好气的大叫,“十九!”
倒霉的武林高手跳下来,“就告诉宰相多回了,我有名有姓…我姓段,段均是也!什么十九…”
“我哪有空记你们名字?!”石中钰一拍案,“十九就是十九!叫阿大不拘什么茶送过来,看严点!别让什么阿猫阿狗的又摸进来…”
“宰相大人,你说得好容易?!天天打发这些三脚猫就累死我了,怎么最近这么多人来踩点子…”
“看严点!”她气呼呼的拿袖子扇风,“连宰相府都得当心说话了!妈的,天天有大群大群的探子来偷听,要不是十九还有点用,真是叫人不用活了…木兰怎么样?”她神情焦急,“为什么不准百官探视?我的妈,刑部大牢也没这么看守严,我走近三丈外就被赶,到底是养病还是坐牢?”
“坐牢。”剑麟也不跟她客气,“我们算是被软禁了。”
“木兰搞啥?”石中钰抱怨起来,“伤个风伤了一个冬天?听说连站都站不起来?看了医生了没?到底那群太医是催命的还是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