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昏眼中同时溢满了趣意和笑意,他双手抱胸,微扬着一道浓挺的剑眉,淡淡地掀起嘴角笑道“谢谢你的褒扬,我实在是受宠若惊,请继续发表你的高见,我洗耳恭听。”
裴斯雨脸上也洋溢着轻轻柔柔的微笑,但她却佯装正经地清了清喉咙,又端着脸,徐徐说道:“我并不是蓄意要剥夺你游戏人间的乐趣,但鱼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为了贺宇庭好,你必须有所牺牲,把调情作乐的时间拨出来,多陪陪自己的孩子,了解孩子心里的需要和想法。”
贺之昏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端正自己的形象,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教徒。”他自我调侃的打趣道。
裴斯雨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那岂不是太难为你了吗?其实,七情六欲乃人之本能,只要不损及做父亲的形象,你还是可以拥有正当的社交生活,甚至——如果你有合适的结婚对象,也可以带回家来,让她和贺宇庭多多亲近,培养感情。”
贺之昏双眼亮熠熠地露出一丝促狭的微笑,“谢谢你的‘批准’,其实我已经开始努力了。”
“哦?”裴斯雨听得迷迷糊糊的。“努力什么?”
“努力让鱼和熊掌都可以兼得啊!”贺之昏暗藏玄机的笑道,并自动自发的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裴斯雨不知道他另有所指,只道他是恶习难改。
“你不能再把那些不三不四、忙着替你花钱的红粉知己带回家,对贺宇庭会有不良影响。”她不苟颜笑的提出严下的声明。
她还真是个尽职又善于发号司令的好老师!
贺之昏喝了口水,重新坐回沙发椅内。“我知道,我也已经受到报应了,譬如——”他嘲谑的撇撇唇,“‘我的父亲是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自动提款机’!”
裴斯雨按捺不住的噗哧一笑,笑得清新妩媚,娇柔动人。“你知道就好。”
贺之昏揉揉眉尖,“请问伟大英明的裴老师,你还有哪些‘但书’,是需要我牺牲配合的?”
对于他的调侃,裴斯雨不以为忤的淡然一笑,“我希望你除了尽量回家陪贺宇庭吃晚饭外,也希望你能把阿珠找回来。”她沉吟地思索着,“还有——学校的家长会、恳亲会、园游会、运动会你都要拨空参加,星期日我固定休假,而你必须挪出时间来陪孩子。”她静静的望着他,“这些你都能接受吗?”
贺之昏伸伸他那一双长脚,半真半假的说:“裴老师,你应该去当法官,所有的犯人都会被你感化的。”
裴斯雨神色自若地微笑着,“谢谢你的褒扬,我实在是受宠若惊。”她模仿他刚刚的口吻,“但不知贺先生你的意下如何?”
贺之昏眼中闪烁着一抹揉合了激赏和趣意的光芒,他一口饮尽了杯中仅馀的水,慢条斯理的说:“裴老师,我相信在你的监督和管教下,我和贺宇庭都会成为模范爸爸和模范宝宝的!”
他那似褒又似贬的恭维又染红了裴斯雨的双颊,而在这微妙奇异又令她困窘的一刻,出外购物的蒋咏宜回来了,她抬着大包小包的购物带,笑着和贺之昏打招呼,“嗨!‘全台北市未婚女子最想拥抱’的超级大帅哥你好,你的宝贝儿子跟你一样帅,可惜的是——IQ太高,可以气死我们这一票没什么水平的凡夫俗女!”
对于她的心直口快,贺之昏早就习惯而练就出一套因应之策,“我这个做爸爸的与你心有戚戚焉!”
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贺宇庭,突然顽皮的窜了出来,并对花容失色的蒋咏宜扮了个鬼脸,笑咯咯的奚落她,“蒋阿姨,你不仅IQ不如我,而且还——胆小如鼠。”
蒋咏宜光火了,但她实在拿这个长着一口小毒牙的捣蛋鬼没辙,所以,她只好改瞪他的爸爸,要他“子债父偿”。
贺之昏只好板起脸孔训斥儿子了。
“小鬼,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老爸平常是怎么教你的?还不赶快向蒋阿姨道歉?”
贺宇庭侧着头沉思了一下,“我道歉之后,你要买摇控飞机给我喔!”他又开始不死心的和自己的老爸谈判起来了。
贺之昏的眉峰才刚皱拢,蒋咏宜就发出了一声感冒至极的冷哼。“你看吧!你的宝贝儿子比你还会做生意!连王永庆、欧纳西斯、川普看到他都得降半旗致哀!”
“咏宜,你少乱用成语好不好?什么叫降半旗致哀?”裴斯雨失笑地白了她一眼。
蒋咏宜夸张的努努嘴,“他们这几个亨誉国际的大企业家,碰上他这个集天下之大奸的小鬼灵精,不羞愧自惭的降半旗致哀,难不成还放烟火大肆张扬,庆祝自己的‘奸不如人’吗?”
“咏宜,留点口德。”裴斯雨拍拍她的胳臂。
“你怎么不叫你的得意门生留留口德?别老是刺激我这个心脏衰弱的阿姨!”
“蒋阿姨,你是在骂我吗?”贺宇庭听了半天总算有点明白了。
蒋咏宜直视着他,“是啊.你这么调皮捣蛋难道不该骂吗?”
“你这么爱生气,难怪心脏不好。”贺宇庭不加思索的冲口而出。
可怜的蒋咏宜,又被堵得哑口无言屈居下风了。
而忙着窃笑的贺之昏,在她的怒目瞪视下,也很识相的赶紧拉起儿子的手,准备打道回府。
“小鬼,我们回家,以后不可以乱说话知不知道?”他接过行李,小声训斥儿子。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贺宇庭不以为然的争辩着,“爱生气的人本来就容易得心脏病嘛!”为了证明他的理论,刚套上球鞋的他.不顾贺之昏的拉扯,还刻意回头询问裴斯雨,“老师,我有没有说错?”
裴斯雨甫张嘴,蒋咏宜就瞪大眼,恶声恶气警告她,“你敢表示意见,我就跟你翻脸绝交!”
“老师,我┅┅”贺宇庭仍执意打破砂锅问到底,贺之昏情急之下,只好揪起他的领口,把他当行李一般提出门。
“爸爸,我要问裴老师嘛!爱生气的人┅┅”
“闭嘴!想知道的话.回家查百科全书!”贺之昏厉声命令他噤声。
贺宇庭怏怏不乐的噘起小嘴了,“每次都这样,要是查百科全书就可以学到一切,我又何必上学呢?干脆┅┅”他终于聪明的在贺之昏凌厉的目光“命令”下闭上嘴巴了。
乖乖坐进贺之昏的积架,他回头望着裴斯雨那楝半旧的公寓大楼,暗自决定,除了回家查百科全书外,明天上学,他还要偷偷问裴老师一次,证明他真的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天才神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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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威企业集团总裁办公室。
贺之昏神色愉悦的看完日报,正准备按内线电话宣召谭克勤时,这个胆子愈来愈大的得力助手,竟未经许可迳自开门走了进来。
贺之昏面无表情的瞪着他,“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公共厕所?可以任你随便走动的。”
谭克勤立刻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五元硬币,“喏!这是你的清洁费,我可没占你的便宜喔!”
“去你的!”贺之昏吹胡子、瞪眼睛的把那枚硬币扔回去。“你再这么嚣张放肆,真正需要清洁费的人是你!”
“好啊!我可以考虑考虑!我们这楝大楼所有员工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人,我一层一层去收,搞不好还可以大发利市,成为另一种富可敌国的企业家。”谭克勤无所谓的调笑道、他兴致勃勃的连连点头,“嗯,一个靠收清洁费白手起家的商业奇才。这种神奇的故事搞不好还可以上金氏大全呢!”一副愈说愈得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