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两当然要检查,这太离谱诡异了。
她进入贺宇庭的卧室,那些乱七八糟、凌乱不堪的景象果然消失无踪了。
她满脸怀疑又不可思议地细细巡视着房门内整整齐齐的一景一物,总觉得事有蹊跷。
但,她一时又查不出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老师,你认输了吗?”贺宇庭相懂得乘胜追击之道,他抓着裴斯雨的手腕,猴急的催促着。
“你房间那么乱,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收拾好?”裴斯两颇不甘心的提出质问,目光犀利又充满疑惑。
贺宇庭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我——因为我是——天才神童嘛!”他瞥了瞥裴斯雨那仍盛满怀疑的目光,赶忙搬出他的撒手锏,“老师,你可要守信用啊!你平常不是这样教我们的吗?你说,做人要讲诚信,不可以言而无信的,不是吗?你可要以身作则,不可以骗我这个只有八岁的天才神童哟!”
这小家伙竟懂得运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心理战略,她这个不知道该面壁思过,还是感到与有荣为的老师又能如何?只好哑巴吃黄连,乖乖认栽了。
“好吧!老师认输了,明天陪你去见阿坤爷爷。”
贺宇庭即刻冒出一阵欢呼,他兴高采烈的向走道嚷道.“老爸,我们赢了,裴老师答应了,裴老师答应了——”
裴斯雨微愣了一下,倏地意会了过来,她速速跨出门槛,果然在走廊上,看见了那位躲在背后策划这一切诡计的幕后黑手。
贺之昏潇洒的半倚在圆型的拱柱上,漂亮出色的男性脸庞挂着一抹神秘而奇妙的微笑。
“你┅┅你怎么可以帮宇庭作弊来诳骗我?!”裴斯雨掩饰住内心那突然其来的悸动,单刀直入的提出控诉。
贺之昏目光闪了闪,“别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除了同意我那聪明的儿子把‘垃圾’搬到我房间里暂时堆放。”他停顿了一下,戏谑的笑了笑,“所谓兵不厌诈,有这样聪明绝顶的学生,你这个做老师的即使是输了,也应该输得很有成就感。”
“强辞夺理!”裴斯雨红着脸提出辩驳。“你们这根本是胜之不武!”
“老爸,什么是胜之下武啊?”贺宇庭也加入阵营赶着凑热闹了。
贺之昏这回没叫他去查字典了。
“就是说 你的裴老师她输不起,准备变卦,明天不跟我们去看阿坤爷爷了。”他慢吞吞的沉吟道,当他看见裴斯雨满脸娇嗔的张大她那一对秋水生波的剪剪双瞳时,一丝笑意缓缓爬上了他的嘴角,很快就缢满了他那炯然明亮的黑眸。
羞恼交集的裴斯雨,即刻被焦灼不安的贺宇庭缠住了。
“老师,你不能爽约不守信啊!你只说 比谁的动作快.又没说——不能把东西搬到其他的地方放啊!”
“是啊,裴老师!你又没说明游戏规则,怎能做个食言而肥的人呢?”贺之昏也嘻皮笑脸的唱合。
裴斯雨瞪着这一对又搭又唱的父子兵,对于他们那如出一辙的机智巧诈,真是哭笑不得又百般无奈,她气沮懊恼的咬着唇,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回应这对父子唱作俱佳的攻势时,贺宇庭这个好奇宝宝又开始发问了,“老爸,什么是食言而肥啊?”
贺之昏在裴斯雨的瞋目逼近下,仍一派洒脱的提出他贺氏字典里才查得到的解释,“食言而肥,就是说——一个老是不守信用的人,最后会变成一个人见人厌的大胖子!”
贺宇庭点点头,“哦,那我们班上的体育老师一定常常不守信用,所以才会胖得像猪公一样,裴老师,你要小心喔!不然,你也会变成人见人厌的大肥婆了。”他煞有其事的提出忠告。
“老师变成大肥婆就不用去见你的阿坤爷爷了,不是吗?”裴斯雨憋着气闷声哼道。
贺宇庭则兴味十足的扬着浓眉,望着裴斯雨沉着应战,提出强而有力的辩证。
“可是你还不够肥啊!除非——你继续努力爽约半年之上,也许!你会有希望加人金曲龙虎榜的小象队。”
贺之昏一听,终于按捺不住地笑出声来,裴斯雨立刻红着脸给了他一对卫生眼。
贺之昏连忙收敛了脸上四处奔窜的笑意。但,他的声音里却夹杂着更多戏谑顽皮的笑意,“裴老师,有点风度嘛!你的幽默感都到哪里去了呢?”
“是啊!老师,你说过,做人要讲信用的嘛!”贺宇庭又忙不迭的应合着,“我可不希望你变成长鼻子的‘猪’老师!”
贺之昏这回可聪明了,他立刻转过脸,对着圆形拱柱暗自偷笑。虽然,他发觉裴斯雨的脸已经红热得可以燃烧整个地球了,而她那双灿烂生动的美眸此刻宛如两把利刃,正紧紧的嵌印在他隐隐耸动的背脊上,但,芒刺在背的他还是藏不住那一连串失控的笑意。
偏偏.贺宇庭还不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他茫然不解的扯着裴斯雨的衣袖,“老师,你别瞪着老爸嘛!他又不是故意要笑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笑什么?”
此话甫出,贺之昏也按捺不住泉涌不歇的笑意,直接从喉咙逸出了一阵轰然大笑,笑得像个失控又得意的顽童般!
连羞恼满怀的裴斯雨都忍不住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满脸灿烂如花。
而还是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的天才神童贺宇庭也笑了,笑得纯真而有几分娇憨!
第六章
拗不过贺之昏父子的左右夹攻,裴斯雨终于在丰盛可口的佳肴助阵下,点头应允他们那其实不算合理的请求。
当她享用着阿珠捧上餐桌的什锦水果时,她终于按捺不住梗在喉头已久的疑问,转向轻啜着淡酒的贺之昏,徐徐问道“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的心思,勉强我去见那位阿坤爷爷呢?”
贺之昏深思的望着她,眼中闪烁着一份深沉而迷离难懂的光芒,“因为,他是我这一生中,最敬重也最亲近的长辈,而你——在我和宇庭的生命中,也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所以,他想见见你,而——我也希望你们能见面。”他语音沙嘎的说着,炯炯有神的眸子里,燃放着一层烧灼般的烈焰。
裴斯雨心头掠过一阵颤悸,脸颊也跟着滚热了,她心绪紊乱的低下眼帘!开始正襟危坐,一心一意的享受餐后水果,好像还没吃饱饭似的大快朵颐着,虽然,她根本是食不知味。
然而,不管她怎么伪装,怎么费心遁逃,她都能感应到贺之昏那双探沉灼热、如影随形而搅得她芳心大乱的黑眸。
好不容易用完水果,她像个受到惊吓而急于闪躲的小白兔般催着贺宇庭上课,速速离开了餐厅,离开了贺之昏绵远深长的凝注。
结束了为时两个钟头的课业辅导之后,她迈着轻盈的步履返回卧室。
正准备更衣梳洗之际,她发现梳妆台那只盛载着白玫瑰的水晶玻璃瓶下,竟压着一张小巧精致且散发着淡雅幽香的短笺。
上面的字迹是似曾相识的,而内文更是她所熟悉的一阙诗词:
娉婷嫋嫋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她深抽了一口气,在心魂俱醉和呼吸急促的双层冲击下,她又再细细阅读了一次,发觉自己的心又再度揪紧了,而她的脸颊却像漫天枫红的彩霞,透着一层出奇美丽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