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己保证要忘记的,好好出来玩,不要再想这件事,这个男人……他却又出现了,存心让她难受吗?
尹若愚别开了眼,伸手拉开帘子,窗外的柳叶才要飘进窗口,一只手蓦地让人给扯住,帘子在她松落的手中落下,遮住了窗外的阳光与微风,她的人下一刻也被一双霸气的臂膀给拥紧。
被迫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耳边怦怦怦的是他狂乱的心跳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心也跟着飞快地跳动。
“你——”
“不要说话。”此刻,他只想安静的抱着她。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那种无力感,这七年来闯荡大江南北,一开始的艰辛困难他从不放在心上,独身一人,他拥有无所畏惧的过人勇气,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牵制不了他,他的无情冷漠、公事公办得罪了不少人,却也同时树立起卓家美酒的公信力与他的好声名、好威望。
想对付他的人太多,商场上的、官场上的,他应付得游刃有余,因为他不受制于任何人,也不在乎自己的生与死。
但,方才那牙子把酒坛摔向她的一瞬间,要不是她小小个子机灵、闪得快,摘不好就弄得头破血流了……要不是他离她太远,当时他可能会冲动的凌空一掌毙了那牙子……
而当那丁万庆恼羞成怒的命人将她包围想抓她时,他却紧张的开始直冒冷汗,生怕她像爹当年被官爷抓去一样,他竟无力保护她……
虽然,一切都和十年前不同了,他已不是当年在官场、商场上皆使不上力的卓以风,但根深蒂固的恐惧却在方才那短短的一刻爆发出来。
他想要保护她!他不想再失去一个自己在乎的女人!当她为了证明自己清白而跳进湖里时他就该明白了。
“卓以风,你确定现在抱的人是我吗?”他抱得那么紧,像是怕失去她,但他怕失去的人真是她尹若愚吗?
闻言,抱着她的身子一僵,卓以风缓缓地松开了她,正视着她的眼,“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上一回你把我看成谁了,也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生气我说那个鬼字。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不想当人家的替代品。”
“你不是替代品。”他说得斩钉截铁,却意外的伤了她的心。
“是啊,因为我连替代的资格都没有。”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伤心与难过他都看见了,没想到,她也知道他和呆呆过去的事。
是他想得太轻松、太容易了吧?以为只要他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承认自己对她的在乎,这样就够了。
“我在呆呆坟前发过誓,这辈子只当她是我卓以风的妻。”路思瑶的墓碑是他亲手立的,写的就是“爱妻”二字。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尹若愚伤心的捣住耳朵。
呆呆!呆呆!她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了!
那一夜,她所作的春梦里,他抱着半裸身子的她喊的名字就是呆呆啊!
不是梦啊,原来不是梦!
卓以风温柔的拉下她指住耳朵的手,轻轻握在掌心里,“没有资格说爱的人是我不是你,这辈子我无法给你名分,这些,你可以不在乎吗?”
她当然不可以不在乎!她怎么可以不在乎?她爱他啊!却要在睡梦中不断的听到他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我不要你总是抱着我喊呆呆,不要。”
“愚儿……”
“那一个晚上,你抱了我……是吗?”他以为她是清醒的,所以隔天他在园子里遇见她时才会躲着她。
“你……”她不知道?
“是,我以为是梦,一直以为是梦,没想到你真的可以抱着我却把我当成呆呆,我跟她真的长得那么像?”不知道还比较好吧?知道了,心也碎了。
“不,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那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那片桃花林就突然无师自通会酿酒一样,不是吗?那桃花酿的独门秘方只有死去的路老奶奶和呆呆知道,但这两个人都死了,秘方也失传了,你却酿出跟桃花酿秘方一模一样的酒,你能解释这是为什么吗?
“不能,对不?我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会常常把你错看成呆呆,毕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过去十年来,我从没有把任何一个亲近我的女人错看成呆呆,连喝醉了也不曾。”
尹若愚幽幽地看着他,不知自己该喜该忧。
“所以,你才会不知不觉地关心我,吻我、抱我?”因为她常常莫名其妙的像起他的呆呆?
凝视着她的眸,面对她的难过与执拗,卓以风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不是呆呆,现在的我很清醒,刚刚抱着你的时候我也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罢了,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 * *
她究竟在干什么?明明心里头爱着人家,恋着人家、却怎么也无法容忍一个死去的女人,占据了也心中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小里小气得连她都无法喜欢自己,遑论卓以风了。
如果她可以不在乎名分,不在乎他抱着她喊的却是一个死去的女人的名字,她就可以待夜他身边了,是不是这样呢?
呵,真好笑,那她尹若愚可能会成为一个疯子!
挥去脸上的泪,尹若愚不断的往前跑,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的脸进入她的眼里,直到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他跟上来了?要跟她道歉?还是求她跟他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原谅他,因为打从她负气跳下马车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把握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这位公子——”
咦?不是卓以风?尹若愚好生失望,连回头看是谁的念头都没了,迈开步子就要走。
“等等,这位公子。”伍道夫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看见那泪水汪汪瞅着他的眼时,有些错愕了,“呃,对不起,在下有些事想跟……公子谈谈,不知道公子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尹若愚瞪着眼前生得相貌堂堂,举止温文儒雅的男人好一会,半天也想不出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不借!让开!”一只小手不客气的把他推开,她现在没心情搭理任何人。
“这位公子,”伍道夫伸手拉住她的手,“在下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请你务必赏个光。”
公子公子……一声一声叫得她光火。
“你眼睛瞎啦?我明明是个美美的黄花大闺女,你却公子公子的浑叫,存心坏我的行情?”
“你是……姑娘?”伍道夫一愣,有些傻了。
“就说你眼睛瞎了!我全身上下哪一点长得像公子来着?”她气得故意找碴,手使力一甩,倒是轻易甩开了,尹若愚马上提起过长的衣摆跑开。
“喂,这位姑娘!”身形一晃,他人已挡在她的面前。
“见鬼的,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让开!”他这个人没看见她哭得很伤心吗?当真是个瞎子不成?
“姑娘,在下身负重任,明察暗访,就是为了找一个懂酒之人可以当官府的一双闪亮眼睛,在下亲眼见到姑娘在品酒大会现场行侠仗义,不畏恶势力,苴挑丁万庆卖假酒一事,深感敬意,所以想商请姑娘为国效力,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你是官府的人?”
“在下伍道夫,乃掌廷尉之职,天下法纪皆归我所管,直接听命于当今皇上。”
“这么说你的官位很大喽!”尹若愚的眼还挂着泪呢,脑子却开始转动着关于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