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母,呵,您……您别生气嘛,宁大哥或许只是一时无法习惯,睡觉时身边没有老婆可抱。男人嘛,都差不多!”
“哼,要女人,还怕没有吗?”
“就是嘛!只要宁大哥点个头,还愁没妻子吗?”萍儿挑眉笑道。“伯母,我……”
“萍儿,你陪我去给怀蒲上个香,你来了这么多回了,我都忘了让你去给怀蒲上香!”
“啊──呃……”
萍儿本暗示苗凤花,她可以代替印恋月的位置,谁知苗凤花的话题一转,又转到白怀蒲的事上,竟然还要她去给白怀蒲上香──她躲都来不及了!
“呃,伯母,哎呀,我的头……我突然觉得头疼,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好了!”萍儿装出一副气弱的模样。
“你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头疼说来就来,我也没法控制。我先走了,伯母,再见!”
萍儿三步并作二步,快速的离开。
☆☆☆
“小姐,很晚了,你快去睡吧!”晴儿在半个时辰内已催了近十次,但印恋月还是一动也不动。
“小姐!”
“晴儿,你没和我娘多说什么吧?”印恋月侧过头来,低声问道。
“小姐,我什么都没说。很晚了,你进房里去睡吧?”晴儿满眼的担忧。
“我想再坐一会儿,你先下去。”
“小姐……”
“先下去,别吵我!”
“是,小姐。”
晴儿依言退下。
印恋月在凉亭中又坐了一会。澄净的池塘内,月影波动,她呆望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本想进房歇息,但她知道,一躺在床上、阖上眼,宁仇的身影又会浮现,扰得她不能入眠──
既知如此,她又何必急着入房。
拐了个弯,她走向另一边的假山。
在宁静的夜晚独自行走,虽没有旁人扰她,可她的心头却还是平静不下来──
为什么她都已决定不要去在乎那些琐事了,为何她的心仍得不到平静?
她不懂,真的不懂!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回过头,想走另一条路,却发现假山后面蹦出一条黑影,吓得她踉跄的退了几步,尖叫了一声──
“啊──”
“恋月,别怕,是我!”
那醇厚的嗓音听来很耳熟,她仰首定眼一看,眼前的人不就是扰乱她心头安宁的人吗?
“宁……宁大哥──”印恋月看傻了。
她才几日没见到他,他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圈,双颊凹陷、满脸的胡渣,看来像个失志的落魄人。
她不由得伸手想摸摸他的脸颊,但手抬到一半,又想到她已决定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倏地想抽回手,却教他给握住。
“恋月──”宁仇低唤了声。
印恋月用力抽回手,别过脸去。
“宁大哥,你……你来做什么?”印恋月冷淡的问道。
宁仇只觉得心头刺痛了几下──她那一声“宁大哥”,叫的那么平淡生疏,仿若他和她从没有过任何亲密的关系!
“恋月,我是来看你的。”宁仇强抑心痛的开口。
“看我?看我是不是又逃跑了?看我是不是仍旧娇蛮、不讲理?”她背着他,苦笑的喃语。
“不,恋月,不是的──”他上前想拥她,她却马上离他离得远远的。
“我不会跑的,我会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她爹说,暂时不让别人知道陆夫人回来作证的事,怕萍儿又会想出什么诡计来应付!
所以,除了府里几个伺候夫人的丫头知道外,其它的人尚不知府里来了个客人。
她想,他应该也不知道。
“恋月,那都不重要了,我……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如果从前他这么说的话,她一定会马上奔入他怀中。但现在……
她只觉得那句话,刺得她的心更痛!
“回到你身边?你不计较我害死了你弟弟?!”
宁仇站在她身边,那种近在眼前却摸不到、触不着的痛楚,强烈的啃噬着他的心……
“恋月,我会求我娘的!”宁仇痛苦的握拳。
弟弟冤死的仇恨,和他对妻子的爱,两种强烈的激流在他心中交缠──
他不能忘却弟弟冤死的仇恨,但他更无法抛却对妻子的爱……
“恋月──”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她微弱的声音中挟带着哀愁。
“恋月,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你娘会肯吗?”她不懂他的用意为何,他既然不爱她,为何还要来求她回去?
他是想再折磨她吗?还是怕她爹的责罚?
“我会求我娘的!”她的话问到了他心中最担忧的事。“就算挨她千百次棒打,我也要求她原谅……”
“宁……”印恋月险些回头,但又忍了下来。
她在做什么?还希冀着什么?难道自己还要再傻一回吗?
不!她绝不要!
“宁大哥,你又何必呢?”她背着他,苦笑着。
“恋月,我是真心的!”他上前,强而有力的双臂紧紧将她锁在怀中。
“恋月,和我回去!”
恋月感觉有一道泪痕滑过她的脸颊,那不是她的泪,难道是他──
他在流泪?!
她强迫自己要忍住,不去看他!
她不要再相信他、不要再相信他!
“恋月,我……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宁仇哽咽的在她耳边低诉。“恋月,我爱你!”
他的一句我爱你,让她强忍的泪水崩溃决堤。
她挣脱他,和他面对面。
“你不要再骗我了!你还想再折磨我吗?我不要,我怕了……”
“恋月,不,我不是在骗你!”他痛苦地道,“我是真的爱你,真的!你离开之后我才知道,我其实是爱你的!”
“不,你是恨我的!你想骑马撞死我──是你说……你想骑马撞死我,你说的,是你说的!”她哭喊着,声声强烈的控诉!
“我……那是从前,可现在……我爱你呀!”他伸手想拉她。
印恋月不断的摇着头。“不,你骗人,你是在骗人──”
“恋月,相信我!”
她哀愁的眼神望向他。“你不要再哄我了!就算证明了你和你娘真的冤枉了我……我保证,我爹他绝不会责罚你们……”
宁仇怔愣了一下。原来她以为他是因为怕受责罚,才会来哄她回去的!
“不,恋月,我不是因为这缘故……”
“你不用再说了!我没有告诉我爹娘,你娘她……她打我的事。”
想到这件事,宁仇的心就万般痛楚也盈满愧疚。
“恋月,你说,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印恋月脸上布满泪水,眼前的他变得模糊。
“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你走!”
“恋月──”
“你走!”她用力的推他,一次又一次。“你走,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走开,不要再来了!”她每推一次,他便退一步。
她使尽全力推倒他后,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背靠着房门,放声大哭──
“恋月,你开门。相信我,我不是骗你。恋月,你开门呀!”
“你走──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走──”她在房内哭着大喊。
“恋月……”
宁仇颓丧的退了几步,而后静静的站在房门外。
她的哭声,一声声,仿若在控制他的恶行……
他无言的站在房门外,一遍又一遍的反省自己对她所做的事──
☆☆☆
第二天清晨,相关人等全聚集在苗凤花住的大宅院外。
宅院大门一开,苗凤花便先开了口:
“今天劳驾县太爷和夫人,是为了要为我儿怀蒲冤死一事讨回公道。老妇丑话说在前头,县太爷可别因为印恋月是你的女儿,你就私心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