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者有什么差别吗?”她这是什么脑筋?“不唱歌,和不唱KTV,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同?”
的、的确没什么不同,一样得面对他凶恶的眼神。
“算我说错话。”她诚心忏悔。“我只是好奇你干嘛这么讨厌音乐,音乐在我们的人生占了很大一部分,不应该讨厌它。”
“如果你像我一样,从小就必须接受二十四小时的疲劳轰炸,我想你也会不怎么乐意接受。”马伦用讽刺的语调,说出他讨厌音乐的原因。“正常人对音乐的态度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没必要忍受我不感兴趣的东西。”
“可是,你还不是一样陪马伯伯去红包场,而且还听我们唱了七个钟头的老歌。”田心不懂他既然这么讨厌音乐,为何还能忍受。
“没办法,谁教他是我老头。”马伦耸肩。“既然管不了他,也只好随他了。”
田心好奇地观察他的侧脸,从马伦紧绷的脸上找到一丝无奈,和一丝谅解。她才刚认识这对父子不久,对他们之间的事不甚了解。但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们之间那份感情,虽然他们表现的方式很奇怪。
“我倒觉得你和马伯伯的感情很好,很耐人寻味。”值得探索。
“去告诉他,我敢打赌他一定不这么想,他总是嫌我罗唆。”马伦自嘲,多少惊讶她会如此认为,他还以为她和他父亲是站在同一阵线哩。
“谁教你真的很罗唆,难怪你和我妈妈合得来。”田心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抱怨他对她家人的用心。
“你妈妈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庸俗却真诚。
“是啊!如果你和我一样,从小就必须接受二十四小时的疲劳轰炸,我打赌等你长大以后,感觉一定会变。”田心也用他刚才说过的话回堵他,堵得他眉头挑得老高。
“你不喜欢伯母?”他倒觉得挺好玩的。
“喜欢啊!”田心无聊的回答。“只是我觉得她管得太多。”说到这儿,她又做一个鬼脸。“裙子穿得太短要管,脸上长青春痘要管,就连我唱歌,也要管。”她叹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一定得在红包场唱歌吗?”田心忽地问马伦。
他摇头。
“因为,她不许我在家里唱那些老歌,说那些歌难听死了。我一气之下,就跑到红包场应征驻唱,没想到一唱就欲罢不能。”只能说她有天分,天生就该吃这行饭。
“但我以为你是因为有兴趣,才会应征这份工作。”马伦挑高眉提醒她,当日同他父亲说过的话。
“也是啦!”她额冒热汗的陪笑。“我真的对于这份工作很有兴趣,才会不顾一切的跑去歌厅驻唱。”甚至连撒谎也在所不惜。
在她开朗的笑容下,马伦似乎渐渐能体会驻唱工作对她的重要性,和双方家庭的差异。
“我实在很不想提醒你,不过你快迟到了,动作是不是应该加快点?”用眼角斜瞄腕间的表,马伦道。
“啊,真的耶!”田心也发现到了。“我还得赶去丽丽她家拿衣服,你可不可以载我一程?”
田心向马伦求救,只见马伦挑着高高的眉毛回道:“当然可以。”
谁教他们是战友呢!
※ ※ ※
星期一的早上,通常是老板的噩梦。所谓“星期一症候群”,没来上班的,自然看不到他们打呵欠的脸,来上班的,一定瞠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两眼无神地瞪着桌上的文件发呆。
这是上班族普遍的通病,却不适用于马伦的公司。只要在马伦公司上班的人都知道,老板的原则是“物尽其用”。换句话说,就算你有“星期一症候群”也没有用,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铁则之下,你只能乖乖地埋头苦干,或选择回家吃自己。
至于那些个“星期一症候群”、“星期五症候群”只能留做探讨用,最好别带到公司来,否则就有苦头可吃了。
这天的早上,马伦就如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到公司。他打开公司的大门,发现公司的每一个份子,都埋头尽心尽力的在为公司打拚,因而满意的点点头,从玄关的接待柜前走过去。
“咦,总机呢?怎么不见她的人?”马伦人走到一半,便发现接待柜里没有半个人。
“报告总经理,总机今天早上发生车祸,打电话来说要请假几天,托我跟你说一声。”马伦的公司规模不是很大,只有十几个人,因此他每个人都认识。
“请假,在礼拜一?”马伦皱眉,不怎么高兴看见员工缺席。
“没办法。”接到请假电话的人回答。“她说她现在人在医院,我也不好意思再问她。”
“知道了。”马伦还是皱眉。“你下班后帮我送束花和三千块慰问金给她,顺便附上一张卡片,叫她伤好了以后赶快回来工作。”
“是,总经理。”获派任务的人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但他肯定对方一定不会乐于接受这张卡片。
“今天她的工作,就由你们代劳。”马伦吩咐完了下属,即转身跨入他的办公室,留下一群人伤脑筋。
跑外务的跑外务,报关的报关,谁有空留在公司接电话?还不就是那些内动人员,他们自己也忙得半死。
所有工作人员在心里面嘀咕,嘴上却不敢讲,只得手忙脚乱的乱接电话……
“喂,你要找总经理?好好,你稍等,我马上帮你转进去……”
“阿勒?我转错了,转到会计的桌上去?好好,我马上更正,重新帮你转……”
“什么?那根本不是总经理,是报关的小弟?好好,我立刻去找总经理,你不要生气……”
整个早上,就听见有人不断重复这些离谱的对话,最后马伦再也忍受不了,冲出来骂人。
“你们这些人都在干什么?!连通电话也不会接,还要我一一道歉!!”马伦一开口,就是一阵高射炮乱射,射得在场员工个个噤若寒蝉。
“报告总经理,我们也搞不清楚总机那些按键,而且大家都忙于工作,所以……”由于马伦的公司最近刚刚更换了一套新的总机系统,只有少数几个人会操作,因此只要总机一缺席,便几近瘫痪。
熟知这状况的马伦轻咒一声,恨死这些所谓的高科技产品。
“除了不会操作之外,你们每个人的应答呢?”这是另一个让他诅咒的原因。
“是你们突然不会讲话了,还是我们整个公司的人都中了魔咒?你们知道甚至还有客户向我抱怨你们的声音难听死了,活像被施了魔法的青蛙──”
等等!
马伦的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总机;田心。
他迳自在心中把她们画上等号。
田心是电台的夜间DJ,声音自然好得没话说。而且她平常就在摸播音室那些机器,总机这玩意儿,一定难不倒她,干脆物尽其用,招她来公司上几天免费的班算了。
就这么决定!
“你们可以回去工作了,总机的事,我自己想办法。”马伦难得饶众员工一马,让他们好感动。
“是,总经理。”员工们一哄而散,马伦倒是没闲着,坐进办公椅后便忙着拨手机。
二十秒后,手机那头随即传来田心的声音。
“喂,我是田心,你是哪位?”电话那头的田心,声音听起来有些喘,引发马伦的好奇。
“我是马伦。”他跷高二郎腿回话。“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健身房。”田心说。“我才刚踩完脚踏车,现在正在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