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随手拿起一件玉器欣赏。“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她语带怒火。
“什么人?”他不解。
“浮华不孝之人。”她仰头怒瞪着他。“你爹昨天才入土,结果你今天就到这儿放纵声色,还跟姑娘勾勾搭搭,你不觉得自己不对吗?”
“嘘!”他抬手轻捂她的嘴。“你要将人全引过来吗?”他们现正在戴辛的藏宝密室,众人在前听着戴辛丢了哪些东西,只有他们两人落在大伙儿之后。
“你做错了事,还怕别人说。”她转过头不看他。
“不是。”他瞄她一眼。“喜乐,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样,你还小——”
“我不小了!”她立即反驳,双手下意识地擦腰,显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他微笑。“喜乐,你这样可是在诱惑我吗?”
喜乐一听,脸蛋立即涨红。“你说什么?”她直觉地就要打他。
“小心!”他扣住她的手腕。“你手上的玉可值千两呢!”
喜乐吓一大跳,全身顿时僵住,千两?若是摔坏了,她一辈子也赔不起。
隋曜衡小心地从她手中拿下玉兔,放回原位。“在这儿要小心。”
喜乐哼一声,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这密室还真大,足足有三间房大小,不过,并非每件都价值连城。有些只是便宜货,像是伪造汉朝的乐器、铜器,还有似真似假的玉器、珍珠、玛瑙。那是因为主人担心被盗,故意将真假货全混在一块收藏,若真有歹徒来犯,恐也无法立即辨出何者为真何者为假。
只是没想到竟有如此高明的偷儿,将里头名贵的古物盗走了一半,而且还没拿走一件假货或是瑕疵品,这贼子定是个鉴赏高人。
当喜乐感觉他又走到身边时,她忍不住问道:“戴辛是你在河北认识的朋友?”
前几天他曾告诉她这五年他都在河北一带。
“其实也不算是朋友,只是认识罢了,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他打开摺扇,了凉。“他来开封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为什么他来做生意还带着家妓?”
他含笑。“他只带了些亲近的。他走到哪儿,都喜欢有女人陪。”
喜乐斜睨他一眼。“你也是吗?”
他转向她,见她一脸不悦,脑中浮现今早喜福对他说的话——
“二少爷,奴婢知道没有资格问您这些话,可身为喜乐的姐姐,奴婢必须问清楚,您该知道喜乐从小便喜欢跟着你玩,她甚至说了要做你的妻子,虽然儿语并不能全信,但这多少也说明了她当时的想法,那时喜乐是喜欢你的!我想现在依旧如此,虽然二少爷离开了五年,可时间似乎没有冲淡一切。”
喜福叹了口气。“有些事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这点少爷应该明白。奴婢并不想去探究喜乐对您念念不忘的原因,只想知道少爷对喜乐的态度,若您喜欢喜乐,那一切自然没有问题;可若是您不喜欢喜乐,就请别给她希望,一丁点也别给。”
“你在发什么呆?”喜乐轻推一下他的手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隋曜衡凝视着喜乐,不自觉地伸手抚过她柔软的脸颊,喜福的问题他至今仍没答案,因他从没深思过这个问题。惟一能确定的是,他与喜乐一起时,心情总是最放松的,不像在河北时那样了然无趣。
当然,他是喜欢喜乐的,否则他不会老逗着她玩。与其他女人一起时,他从未兴起捉弄的念头,可对喜乐是不是男女之情?他从未细究。
“喜乐,你有心上人吗?”他的手指滑过她的眉心。
她因他的问题而错愕,直觉地否认。“没有。”她推开他的手。“你不可以摸捕快的脸!”
他笑出声。“是吗?若你不穿公服,我就能摸了吗?”
“当然不行。”她烧红了脸。“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不能摸我的脸,男女有别,你没听过吗?你怎么能随便轻薄我?依法我可以把你捉起来,说你调戏良家妇女。”她怒眼相对。
他爆出一声大笑。
“喜乐!”张义大喝一声。“你是来办案还是来聊天的?”
喜乐瞪视隋曜衡。“都是你啦!”他拼命要她小声点,可他自己却笑这么大声,她生气地推开他。
隋曜衡没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扇子挥上放在一旁的瓷器,就见它迅速落下。
喜乐尖叫,直觉地伸长双手,整个人往前滑扑倒地,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几乎落地的瓷器;她正要松口气时,却发现自己仍继续往前滑行,还未意会到即将而来的灾难,她猛地撞上一旁的桌脚。
“砰!”一声巨响后,接着“乒乒乓乓”、“铿铿铿铿”,桌上的东西一胡脑儿全砸在她头上。她听到戴辛的尖叫声在密室响起,“我的宝贝————”
完了,她在心中哀嚎。
第六章
西汉年代的小铜鼎,战国时期的古币、和氏璧、饮酒用的两只爵杯,还有东汉时期的玉马、陶碗……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共一十八件,全砸在她身上,碎的碎,坏的坏,缺角的缺角。
气人的是,她拼命抢救的瓷器只值五两银子,而那桌子上的东西却是她这辈子赔不起,下辈子赔不起,下下辈子还是赔不起的宝物啊!
长大以来头一次,她想放声大哭。
“喜乐——”
“都是你害的!”喜乐怒叫着打他,不停、不停地打他。
“喜乐!”隋曜衡以最大的自制力忍笑抓着她的手腕。“你要打我没关系,可我担心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会坏了你良家妇女的名声喔!”
“你还取笑我!”她大叫着想与他拼命,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喜乐,喜乐!”他笑着喃念她的名字,他记不清自己已有多久不曾这样开怀大笑了。
“你走开!”她吼着,不管街上有多少人在看猴戏似的盯着他们,这口气她从戴府忍到现在,已超出她所能忍受的范围了。
“损失由我赔偿。”
他的一句话顿时如冷水浇顶,让她冷静下来。由他赔偿?
“那……很多钱的。”她因惊讶而有些结结巴巴。
他故意叹口气。“没办法,若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我会成为你拳下亡魂。”
喜乐蹙着眉头,不知他在说笑还是认真。
他见她皱着一张小脸在他眼前晃,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啊!你骗我,寻我开心。”她生气地又以拳头相向。
“我没寻你开心,我是说真的!”他极力控制脸上的肌肉,却觉得自己似乎要抽筋了。
品荣认真地注视着他,一会儿才道:“你的眼睛在笑,而且你的嘴角在抽搐。”
他再也忍不住了。“哈哈……”
喜乐哼地一声,气冲冲地往前走,不想理他,她真的不再理他了!
他拉住她的手臂,将她转过身。“喜乐,我是说真的!你不用担心,我会赔偿。”他边笑边说。
“我自己会想办法。”他分明在取笑她,她才不领情。
“你……”他止住话语,她发际旁似乎有一抹红,他抬手拂开她的刘海。
“我说了你不能碰我!”她拉下他的手。
“别动。”他微眯眼,她的额际被划了一道伤口,因为割得不深,鲜血是慢慢渗出,所以现在他才注意到。
“怎么了?”她直觉地抬手往额上摸去。
“别碰!”他拢眉拉下她的手。“你受伤了。”
“受伤?”她什么时候受伤的?对了,一定是桌上的古物掉下来时,划过她的额际,不过,她根本不觉得痛,所以应该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