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承禹虽心高气傲,却不得不接受她的帮助。
将他扶坐到床上,津熙立刻一语不发的转身。
聂承禹原以为她就要离开,却见她往他房内的浴室走去。
尽管意外,他仍多少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在此刻继续面对她,因为那只会提醒他刚才有多难堪。
浴室里,津熙取过一条毛巾在水龙头底下弄湿,拧干后她并未立刻走出浴室。
因为她清楚像聂承禹那样骄傲的人,绝不愿将自己的狼狈暴露在他人面前,所以她在浴室里停留片刻让他有时间调适。
当她走出浴室时,他的难堪神色已明显褪去,他之所以能恢复的如此迅速,对象是她占了很重大的因素。
对于她这样一个凡事漠不关心的人,任何的难堪和困窘显然都是多余,甚至毫无必要。
看着她手里的毛巾,他这才明白她没有离开的原因。
“擦擦脸吧!”她将毛巾递给他。
接过毛巾,他对她进房的动机存疑,“为什么进来?”深知以她的个性,除非是自己要求,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插手帮忙。
虽不想承认,但津熙却无法避免脑海中不断浮现聂万申白天说过的那一席话,看来她还是受到了影响。
“刚好经过。”她无意对他剖析心里的转折。
这样的回答或许说得过去,却不符合她的个性。
“这不是理由。”至少对她不是。
聂承禹双眼微眯的审视她,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她一反常态的推门进来。
明白他不是个可以轻易唬弄过的人,想以这样的理由含混带过也并不可能,但她却无意再做解释,打一开始她就不该多事的。
换做其他人,这般默不作声的态度或许会引起他的怒气,但她的沉默却反常的引起他探究的兴致。
是什么理由让冷漠的她对自己施以援手?
冷不防的,聂承禹想起了那回,她将他喝过的咖啡端给其他人,当时她也同样没有理由。
两次的援手纯粹一时兴起,抑或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无意留下来被继续探究,津熙打算离开,“如果没其他的事……”
“他跟你说了什么?”聂承禹突然冒出一句问话。
即便没有点明,她却清楚他指的是谁,他也知道她懂。
没有装傻,她只道:“没说什么。”
以着探究眼神望着她,他语带玄机的说:“你不该是个会被轻易说动的人。”
的确,而这也令她感到懊恼。
她的情绪虽没有写在脸上,可他却仿佛能从她的眼神感受到她此刻心中复杂的情绪。
这份认知让他更想深入探究她的心思,“或者,是我误解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的回避像是间接证实了他的感觉,她确实是在懊恼。
这也说明了,她适才的出手并非出于自己所愿。
换言之,她是因为不能自己?
聂承禹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庞,突然对她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感相当感兴趣。
甚至迫不及待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无法自己,他全部的注意力像是被她攫获住了。
“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明白?”
两人的视线无言的胶着。
“你该休息了。”好半晌,她才有办法收回自己的目光,并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轮椅,跟着头也不回的走出他的房间。
她自己或许没发觉,但他却注意到她顺手扶起轮椅的动作。
今天若换做其他人,他深信他们同样会这么做。
不同的是,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讨好他,而她,却只是单纯的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伸出手,为他扶正轮椅。
没有目的、不为示好,这是聂承禹从不曾遇到过的。
第六章
聂承禹回到医院复诊,院长不敢轻忽的全程作陪。
经过X光检查后确定,压迫着他脊椎的血块并没有消退的迹象。
对于这样的结果,聂承禹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反倒是陪同前往的津熙则不自主的望了他一眼。
“总裁是否要马上接受手术?”院长恭敬的问。
“手术后复原的机率是多少?”
“因为是一般性的手术,只要将血块取出,总裁的行动能力便能恢复。”院长回答得十分有把握。
聂承禹思索了下,“时间排定后,我会让人通知你们。”
离开诊疗室后,他虽没再说什么,但津熙却认为自己有义务开口,毕竟在道义上,自己的朋友是有责任的。
“手术费用方面……”
“你已经履行了承诺。”
津熙微挑了挑眉。
她清楚的知道,以他的个性,如此轻易的饶过婉蓉并不容易,尤其那场车祸还造成他行动上的不便。
短暂的沉寂后,聂承禹头顶上传来一句,“谢谢。”
尽管她的语气如常,他却能感受到她出于肺腑的感谢,这让他感到相当意外。
像她这样一个对周遭事物汉不关心的人,不该会开口向人道谢,起码不该是为了别人。
“这不像你。”至少不像他认知中的她。
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她从来就不在乎别人,但她却忍受了夏婉蓉九年。
“或许吧!”
两人难得搭起话来。
到了停车场,张叔帮着津熙扶聂承禹上车。
就在她随后要坐上车时,身后却突地传来一声叫唤。
“大小姐!”
津熙起先没有反应,直到对方又喊了遍才循声望去。
出声喊她的人是杨家的司机林伯,他在杨家工作已经快二十年了,可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
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林伯,津熙怔楞了下。
如果说在杨家有谁曾真心对待过她,那就只有眼前的老人了。
津熙向前走了两步,林伯已经快步来到她面前。
“大小姐,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他神情带着极大惊喜。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林伯。”语气虽称不上热络,但比平常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林伯差点就认不出你了,刚才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毕竟,从她高中搬出家里到现在都十年了。
看着眼前的老者,对于时间的流逝她亦有所感。
“大小姐现在过得好吗?从你搬出家里后,都没再见你回来过。”
林伯的关心换来了津熙的沉默。
了解杨家状况的林伯自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被继母视为眼中钉的她,在杨家根本没有任何关爱可言,杨金生对她亦没有付出太多的注意。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会选择出走不再回杨家也是可以想见的。
林伯忙转移话题,“对了,董事长也来了,我是送他来做健康检查的。”
听到这话,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董事长要是见到你,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是吗?”她不以为然的应了声。
反应过来的林伯也意识到自己过于乐观,“我是说……大小姐……”他试着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津熙主动替他解了围,“没事的。”对于父母是否乐于见到她,她早就不再抱任何期待。
像是有意引开话题,林伯转而问道:“大小姐怎么也会在这里?”
“我在当看护。”她简单的交代自己目前的情况。
轿车里,看着津熙与个陌生的老人交谈着,聂承禹仿佛可以感觉得到,笼罩在她身上的冷漠气息淡了些。
此时,话说到一半的林伯,突然对着她身后喊道:“董事长!”
见到来人是杨氏建设的董事长,聂承禹先是意外,旋即从被称作林伯的老者对两人的称谓,及相同的姓氏推断出杨金生与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