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走,才不会拖累你。”况且,他也不想面对她的同情跟怜悯。
“我根本不在乎被你拖累,而且我也不觉得你会拖累我。”为什么他就是不懂,当时的她只想要待在他身边。
“原谅我好吗?让我们重新来过。”
“我不!”她断然拒绝,“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原谅你。”全然丧失平日的冷静与理智。
“让我补偿你。”
“笑话,你要拿什么补偿?你以为的幸福吗?”她怀疑他根本不曾真正弄懂过幸福的定义。
“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只要她给他机会。
“你拿什么努力?”她语带嘲弄,“记得吗?现在的你依然跟当年一样,都给不起‘你以为’的,我要的幸福。”加重语气的同时,眼神还不忘恶意的扫过他残废的双腿。
在夏令营的安胜吾咋舌心忖,乖乖我的天啊,原来妈咪讲话也可以这么毒辣?看来父亲比自己更能激发母亲无穷的潜力。
明知道自己不该残忍的拿他的痛处伤他,但安宁儿就是忍不住,她要他也尝到跟自己一样的痛。
“我……”没料到自己会作茧自缚,齐天放一时无言以对。
“好了,既然你想说的就是这些,现在我也已经听到,你可以走了。”安宁儿指着大门的方向下起逐客令。
为了能顺利留下来,齐天放连男人最后的一点自尊都不顾了,“我需要你。”他语气艰涩。
不会吧?这么恶心的话爹地也讲得出来?难怪,难怪他要把她送到夏令营了。安胜吾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懂得先在客厅安装窃听器,才不至于漏听这段精彩的对话。这句话,要换成在十年前听到,安宁儿肯定会感动莫名;但现在,只能说太迟了。
“如果你需要人照顾,相信你有家人乐意为你付出,再不然,我想你也绝对有能力请得起看护。”
话虽如此,他们却都不是她,“我只要你。”
“办不到!”安宁儿拒绝得十分干脆。
“除非你答应回到我身边,否则我不会走。”或许是连最后一点自尊也舍弃的缘故,齐天放再无半点顾忌。
反正不管她答不答应,他都留定了。
他变了!安宁儿直觉反应。
她简直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冷傲淡漠的男人,居然会当着自己的面耍无赖?
“你……”见他一脸赖皮,安宁儿一时还真有些拿他没辙。
不光是安宁儿,身处在夏令营的安胜吾也同感不可思议。
卑鄙,实在是太卑鄙了!想不到父亲居然会耍出连她都深感不齿的贱招。
漫长的十年过去了,再次见到安宁儿,那股排山倒海而来的巨大冲击,终于让齐天放认清她对自己的重要性。
他暗暗在心里起誓,要不择任何的手段赢回她。
问题是,有些事情单靠耍赖是无法得逞的。
安宁儿直接走到齐天放身后,打算用刚才的方法,再把他给请出去。
当她动手去推轮椅时,齐天放说话了,“我不介意漏夜为你守门。”言下之意,就算她推他出去,他也不会离开。
果然,安宁儿被他的话给扯住脚步。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心疼他,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说的或许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不禁要怀疑,她到底把自己推到什么进退维谷的窘境。
千万别上当啊妈咪,那不过是爹地的苦肉计,为的就是想让你心软,你可千万别中计啊!像是感受到母亲内心的挣扎,远在夏令营那头的安胜吾也替她感到着急。
继早先的让步之后,又一次的,安宁儿妥协了。
“随你!”说完手往女儿的房间一指,“除了床以外,别动里头的东西。”她佯装冷漠的指点他今晚的安身之处。
之所以不叫他睡客房,是因为客房里没有御寒的棉被。
安宁儿话一说完,便撇下他走进自己的卧房,头也不回的甩上房门。
知道她仍关心他,齐天放心里不禁窃喜,却不以这小小的进展为满足。
他今晚的目标是直接攻占她的床,但是必须攻得有技巧,硬闯绝对讨不了任何便宜。
边将轮椅转向安胜吾的房间,齐天放的脑海里边开始盘算起下一步的行动。
唉!安胜吾重重叹了口气,看来妈咪仍旧是难逃引狼入室的宿命。
直到客厅里的序曲暂时告一段落,远在夏令营那头的安胜吾才把耳机拔下,小木屋里其它不明就里的小朋友只当她在听音乐,殊不知她正严密监听着家里的一举一动。
更别提胸有成竹的齐天放了,以为把女儿送到夏令营就万事OK的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早透过桌子底下的窃听器,一字不漏的传进女儿耳朵里了。
同一时间,小木屋的门被打开,进来的是安胜吾眼中那些恶心巴拉的大哥哥、大姐姐。
“亲爱的小朋友,就寝的时间到喽,该准备熄灯睡觉了,大家都刷好牙了吗?”
“刷好了!”几乎所有的小朋友都齐声回答,除了少数几个,例如安胜吾。
“晚上睡觉记得不可以怎么样?”大姐姐又问。
“踢棉被。”
“很好,你们都是听话的乖小孩,大哥哥、大姐姐最喜欢乖小孩了……”
终于,安胜吾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受不了的掀起棉被,一把蒙住自己的头,心里不住向老天爷祈祷,让她快点脱离这个恶心巴啦的地方。
***
半夜,安胜吾房里不时传出“磅”的撞击声,刚开始,安宁儿曾试图忽略它,她用另一颗枕头将整个脸给蒙住,可惜成效不彰,隔壁异物撞击地面所发出的声响实在太大。
她知道对一个大男人来说,女儿的那张单人床是小了些,但是那根本就不干她的事,是他自己选择要留下来的,没人拿枪逼他。
才这样想,隔壁房里突然又传来一声巨响,声音之大让她再也无法继续漠视下去。
她掀开棉被下床,随手捞起椅子上的睡袍套在自己身上,跟着走出卧房。
站在女儿房间外头,在进去以前,她刻意先板起那张不耐烦的脸孔后,才推开房门走进去。
“你到底……”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见齐天放整个人正面朝下,趴倒在地板上,狼狈的情况可见一斑。
安宁儿反射性地提起右脚,刚往前跨出半步--等等!她这是在干什么?摔倒的人是他,自己紧张个什么劲?
她猛一止步,硬是狠下心伫立在门口,不肯上前去搀扶他。
佯装并未察觉到她情绪的转折,齐天放仰起脸来,冲着她露齿一笑,尴尬的说抱歉,“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安宁儿没有响应,只是一副不耐烦的语气道:“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到底在吵些什么?”从他跟床之间的距离来看,有可能是整个人笔直趴下地。
这样一想,她不由得暗暗担心起他有无受伤。
“我本来是想到浴室上厕所,哪里知道……”话锋一转,齐天放适时的表现出他的体贴,“没事的,你回去睡觉吧,明早还得上班呢,这回我会更小心不发出声音。”
眼见他非但没有责备自己袖手旁观,反而还处处关心她,安宁儿有些恼羞成怒,“腿都废了要怎么小心,难道爬进浴室不成?”她硬是用尖酸刻薄来掩饰对他的关心。
她就是要激他生气,大声责骂。
但哪里料到,齐天放竟笑笑的不发一语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