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干泪,跑去开门,一下就夺过包裹,急忙拆开。
一个精致的骨董木盒里,装的竟是崭新的“太阳之女”。一模一样的纹路、大小、 姿势,连项圈的形式、头发的长度,都和尚恩以前雕的木娃娃纤毫不差。
他写了一张短篓,用龙飞凤舞的英文:芷乔:昨日种种已埋在葛芝湖的山洞中,这 个“太阳之女”代表你的新生;只是你的新生裹,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呢?
才念完,她的泪就落在信纸上。
“每次一有尚恩的消息,你就这样。”慧恭拍拍她的肩说:“这裹还有一封呢!”
大学的信上恭喜她被微生物系录取了,这是去美国读医科的第一步。
“妈,他们要我了!从春季班就开始呢!”芷乔笑着说。
“一下哭一下笑,真不像二十一岁的成年人。”慧恭忍住笑意说:“还不快打电话 给芷丽,要她准备帮你租房子了。”
太棒了,她可以见到尚恩了!这回她再也不是自卑畏缩的芷乔,而是一个有能力爱 他,能给他幸福,并且让他引以为傲的女人了。
芷乔在圣诞节后到达美国,几乎来不及调时差,就东奔西跑,想把一切稳定下来, 用最有自信的样子去见尚恩。
她申请的学校就在他医院的附近,想到和他踩在同一块土地上,呼吸同样的空气, 她就特别快乐。
芷丽帮她租的公寓就在校园附近,环境清幽,大树遍布,还可以看到一座小湖。
当她到达那日,一房一厅的公寓里已布置得妥当漂亮。仔细看,那些床柜桌椅都很 高级精致,绝不是她所要求的二手货。
“这些家具那么好,你真没有花一毛钱吗?”芷乔疑惑地问姊姊。
“的确是二手货呀!”芷丽理直气壮地说:“有个某某人就偏偏爱当冤大头,我也 没有办法。”
“某人?谁是某人?”芷乔敏感地问。
“还会是谁?你的傅尚恩呀!”芷丽做个怪脸说。
芷乔脸整个刷红。在刚回台湾的几次电话中,芷丽就把尚恩的事套出一大半来。
最初她还担心芷丽会不高兴,但芷丽潇洒得很,还说:“我的论文写完了,他已经 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还要他做什么?”
“姊,事情的发展也是我没想到的。”芷乔说。
“怎么没想到?两个爱得死去活来的人,没有结果的话,我会抗议的。”芷丽在电 话那头叫。
“我们才没有爱得死去活来。”芷乔急急说。
“没有才怪,你不是死了又复活吗?只是别忘了我这牵线的大媒人就好。”芷丽说 。
“什么大媒人?你又胡扯了!”芷乔说。
“想想,能把尚恩叫成“妹夫”,也值回票价了!”芷丽仍不停地开玩笑。
芷丽就爱逗她,才到美国,就催着她去见尚恩。
“他可急死了,还不知道你这小女子心里转什么念头。你就快去回话吧!免得折损 一位优秀的外科医师。”
芷乔不确定自己是否有万全的准备,但拖太久,又太矫情了。所以在一个阳光很好 的冬季,她用慢慢的脚步,走向尚恩的那一条街。
才转过街头,芷乔就看见尚恩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像在等她。四个月不见,他似乎 瘦了,是不是工作太过忙碌了?她心疼地想着。
“嗨!”他起身迈着长腿走过来。
“嗨!”她轻声说,有些腼腆。
两人站在路的中央愣愣地对视,看来很傻气。直到她打了一个喷涕,他才如梦初醒 说:“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去吧!”
他的公寓和她的隔局差不多,连家具都和她的成套。
她接过他送来的热可可说:“谢谢你借我的家具,对个学生而言,太高级了。”
“芷乔,你很清楚,我不想谈这些。”他坐在她面前严肃地说:“我只想知道,经 过这四个月,你又回来美国,并且选择了最靠近我的学校,是不是表示你决定要接受我 的感情,学习来爱我了?”
“爱情是学不来的,也不是说接受就接受的。”她眼睛避开他说。
“你是什么意思呢?”他一下沉不住气说:“你是说,你根本无法爱我?”
“不!你弄错了!”她连忙说。
“我弄胡涂了。”他设法冷静下来。“芷乔,你心里的那本书到底想说什么呢?”
“有一次你问我,除了气你隐瞒我的身世,我还气什么。你记得吗?”她用自己以 为最容易的方式说。
“记得。你不肯说,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因为我在台湾就喜欢上你了。”她不自在地说:“你走后,我天天等你的电话、 信件。难道你都不知道你的魅力会教女孩子多心动吗?这样没头没尾地说来就来,说走 就走,怎不让人生气呢?”
“哦!”他的脸开始有了笑意,“我现在明白什么叫“吹绉一池春水”了,原来你 是喜欢我的。”
“这只是中间一段。”她脸红地加一句。
“中间一段?”他扬扬眉问。
“是的。前面有关“我怕你”的部分……”她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不是怕,只 是太在乎你对我的观感。我十二岁第一次看见你,就好崇拜你,渐渐地就喜欢上你。
我虽然常和杰恩玩在一起,但真正想接近的却是你。”
“十二岁?那么早?那时你不过是流着两条辫子的黄毛丫头而已。”他笑着说:“ 原来我十六岁时就处于危险状态,有人用一条线牵住我的心,让我逃也逃不掉。”
“胡说,我哪有什么线引”她瞪他一眼说。
“芷乔。”他握住她的手,“你说了书的前面和中间,那么书的后面呢?”
“书的后面就是我来了呀!”见他愣愣的,她又说:“就是不必谈接受,也不必学 习,我早就属于你了。”
“哦!我的芷乔。”他将她抱到膝上,看着她,深情地说:“你的书绕了一大圈, 用了那么多字汇和隐喻,事实上只是要为三个字做批注。”
“哪三个字?”她迷失在那浅褐的眼眸中。
“你爱我。”他清楚有力地说。
她弹大清澈的眸子,全心全意看着他。
“而我也绕了一大圈,做了许多蠢事想证明我爱你。”他笑呵呵地说着,“你不觉 得我们都很傻吗?”
他说着就轻吻她的耳、发丝、脸颊,最后再深深吻入她的肩。
就像回到葛芝湖山洞里那黑暗的甫道,充满两情相悦的欲望,只是这回再没有禁忌 了。芷乔轻吟着,长发覆向他,柔软的身体也任他游移,两人把长久的爱放逸出来,沉 醉在浑然忘我的感官世界中。
或许太过激动,椅子撑不住两人的重量,碰然一声,他们很不雅观地捧成一团。
芷乔忍不住笑了出来,止都止不住。一头乱发、衬衫都跑出裤子的尚恩本来有些尴 尬,也被她激出笑容来。
“难得你和我在一起会那么开心。”他抱住她坐在大沙发上,“我再也不允许你对 其它男人这么笑了。”
“这不公平。”她抗议。
“你不知道我多嫉妒杰恩和彼得,他们都有办法让你开怀大笑。”他抚着她的唇说 :“而我是个没有幽默感的人,怕你会无聊死的。”
“我不在乎,我仍然爱你。”她说。
他吻一下她的层,很满足的样子。
“尚恩。”她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我没有你聪明,也不太会长篇大论、侃侃而 谈。我们的对话若缺乏深度,没有智慧的火花,你会不会无聊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