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到底是谁改变你了?”叶承熙看着五官轮廓酷似自己的儿子说。
“是一个叫彭雅芯的女孩子,爸,你一定没想到她是谁……”叶辛潜兴奋地说。
然而,他的话被冲进来的章立珊打断。叶承熙的出现,由胡秘书透露,公司有大半 的人都已经在口耳相传了。
章立珊瞪着久违的前夫,她这一生爱最深,也恨最深的男人。他五十出头了,依然 是挺拔健壮的身材,脸虽不似当年瘦削,但浓眉及深邃的眼睛,还有她曾喜欢的鼻子和 嘴巴几乎都没有变,和辛潜站一起,恍若兄弟。
初见他时,他是男人中的男人,三十年后,他仍是男人中的男人。若非如此,她怎 会如此深陷而无法自拔呢?
而他看着她,眼中没有激动的感情,只是绅士性的礼貌。
她用冰冷的声音说:“我们离婚协议之一是你不准再踏入‘普裕’一步,你忘了吗 ?”
“我没忘记。”叶承熙友善地说:“但我今天到‘普裕’来,并不是以前夫的身分 ,而是以一个投资者来的。”
叶辛潜这才注意到父亲的手上还提着一个公文包,身上西装笔挺,完全是商人的打 扮。
“投资者?你会有什么钱投资呢?”章立珊不信地说。
叶承熙打开公文包,里面一迭迭的简介及企画书!而在顶端的小册子上印着烫金的 “信安”二字。
信安集团,叶辛潜曾经听过,他一直以为那是以华侨为主的外资公司,加上它牵涉 的企业及生意的范围,和“普裕”很少有交集,所以也不曾真正研究过。
父亲和信安集团又有何关系呢?
仿佛在回答他的问题一般,叶承熙拿出名片放在小册子旁,上面的头衔赫然是副总 裁。他笑笑说:“‘信安’正是我的公司。”
“你的公司?怎么可能?当年你走时,可是连一毛钱都没有,你哪有钱再创业?”
章立珊颇受打击的说。
“我没拿一毛钱,但我却有别人永远取不走的商业头脑、人脉组织,和一颗永不低 头的心。”叶承熙说:“在章家那么多年,我由老董事长那儿学的,不是如何守成、扩 张或赚更多钱,而是如何嗅得商机,让一片不毛之地,成为欣欣向荣,这正适合我们穷 人家的孩子。”
“你胡说八道!你一定是偷拿走什么,没有人可以无中生有的!”章立珊恨恨的指 控道。
叶承照不理会她,转向儿子说:“你记得七年前我去史丹福找你吗?我就是在旁边 的硅谷开始的。当时我们叶家已有一些人散在世界各地念书,但那些叔伯堂兄弟们你可 能都不熟,他们凭自己的能力,学各种最新技能,等我一召集,就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 力量,取名‘信安’,就是不忘记自己贫穷的根源地,永远享受白手起家及艰辛创业的 乐趣。”
“‘信安’这几年来情势很猛,以创投之名接触各种行业,但它一直和‘普裕’像 两条并行线,商界上也不曾再听到你的名字,我们都以为你失踪了,没想到竟是‘信安 ’的幕后老板。”叶辛潜说。
“不和‘普裕’正面碰头,是我的承诺,亚洲的生意,大部分也不是我接洽的,代 表的另有其人,这也是为了不想招惹旧日恩怨,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叶承熙说。
“那你今天跑来说要投资,不就出尔反尔了吗?”章立珊总算抓到话柄攻击。
“今天是因为我听到‘普裕’爆发的危机,而你们的解决方案,就是和曾家联姻来 取得支持。”叶承熙说:“这种老式的做法,不但害了下一代的孩子,企业也无法求新 求变,只会更僵化。”
“我也恨这种做法,但实在是没有路可走。”叶辛潜如逢救星地说。
“做为现代的商人,不但要有新的经营概念,而且对全球瞬间万变的情势也要有应 付的能力,这条路不能走,就走别条路,不能愈陷愈深。”叶承熙提醒道。
“这也是我最初的想法……”叶辛潜承认说。
“叶承熙,这是我们‘普裕’的家务事,不需要你来干涉!也不需要你来教训!请 你立刻离开!”章立珊气呼呼地打断他们父子俩的谈话。
“这关系到阿潜一生的幸福,我就不能袖手旁观。我了解被金钱收买,甚至当金钱 奴隶的滋味,我不愿他重蹈我的覆辙。”叶承熙严肃的说。
“什么?你说我用金钱收买你?”章立珊又激动起来。
“这一直不是你所强调的吗?我曾经尝试着把我们变成一般夫妻,但你总用金钱划 分界线,高兴时利诱,不高兴时威胁,你根本不是嫁丈夫,而是买了一个奴仆……”叶 承熙平静地说。
“我不把你当丈夫,是因为你不是个好丈夫,你心里始终有另一个女人,对我从头 到尾都不忠实……”章立珊再度截断他的话。
“我不想再重复这些无意义的争吵。”叶承熙捺着性子说:“我今天来……”
章立珊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你们都说我不懂爱 ,但不爱的东西,我会付出那么高的代价去获得吗?包括我的身心、我的一生、我所有 财富……但你们从来没有领情,只会批判我、利用我,从不公平的对待我,呜……”
叶辛潜忙安慰她说:“妈,你懂爱,我知道你爱我……”
“不!你不认为!”章立珊哭着说:“因为妈若爱你,就不该逼你娶曾如菲,对不 对?”
“你是为了保住‘普裕’,我能谅解。”叶辛潜无奈的说。
“所以我只爱‘普裕’,我是很自私的妈,是不是?”因为难过,她已不知所云。
一直沉默的叶承熙由公文包中拿出企划书,打开说:“这笔投资在‘普裕’的款项 ,够不够买回阿潜的自由?”
他们两个一看,都被那个大手笔所吓到。
叶承熙轻描淡写地说:“这里有一部分是我私人的,有一部分是叶家亲族的,在送 出这笔钱后,我个人是一文不值了,但为了阿潜,我愿意,这也算是我回报章家和你给 我的机会,唯一的条件是阿潜和‘普裕’再无瓜葛。当然,他还是你章立珊的儿子,这 事实永不改变。”
叶辛潜期盼地看着母亲。
章立珊盯着儿子,又看看前夫,再看看那个数字!内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最后让步 说:“要投资,就必须在曾氏还没有行动前,抢先和股东们商量,订婚的事,自然也就 取消了。”
“妈,谢谢你!”叶辛潜难得地给她一个拥抱。
“看你们以后还敢说我不懂爱吗?”章立珊擦干眼泪,又回到原来的任性,“我也 不过是方式不同而已……”
叶辛潜和父亲对视一眼,彼此都有默契地不接口,只是技巧性地转移话题,将章立 珊的心思引到未来的投资上面。
叶辛潜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飞到纽约去找雅芯,告诉她,他自由了。
几星期过去,她一直没有消息,仅听余曼玲说,雅芯回祖母家住,一切平安。
而他这边,是夜以继日的忙,叶承熙做完最初的联系工作后,就把细节交给亚洲的 负责人,维持不涉足“普裕”的承诺。
叶辛潜则是竭尽所能,想在离开“普裕”前,将新方向的正轨设好,以后若要再走 进这栋大楼,也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