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他还要应付曾如菲的纠缠吵闹,不过,母亲承诺会替他把关。这种骄纵的女 孩,章立珊最有办法对付了。
等叶辛潜能抬头看天空时,圣诞钟声己过,琳琅满目的饰品,像是准备要迎接新的 一年。
叶承熙终于找到空档和儿子说话时,第一句话就问:“对了!你曾提到一个叫彭雅 芯的女孩,我可以见见她吗?”
叶辛潜先不透露她的身分,而是将父亲带回大安区,并且在路上探问,他目前是否 有再婚的打算。
“再婚?”叶承熙摇摇头说:“我就像一部向前的车,启动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根本没想到再婚的问题。”
“那个一直在你心中的女人,有没有办法让你停下来呢?”叶辛潜再问。
这时,恰好穿过建国南北路高架桥,叶承熙看着左右的街景,只是感慨万千的说: “这里实在改变大多了,你现在走的马路,以前是一排房子,栖息了许多人。如今,事 非了,人也非了,想停下也无处可停了。”
这算是回答吗?
当他们来到“妙妙”的门口,余曼玲来迎接时,早练就不动声色的叶承熙,也掩不 住极惊讶的表情。
“班长!你还是帅哥一个!”余曼玲高兴得猛掉泪。
“余曼玲,你竟然还在?不!我是说,你还留守在我们的老地盘,真是太不可思议 了,”叶承熙见到老同学,善辩的口才也无用武之地。
这一说,就惹出余曼玲更多的眼泪。
三十年不见的朋友,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叶辛潜只有闲坐在一旁听的份,但他很有 耐心。
在客厅里,余曼玲好几次都说:“班长,有了你,不如我们来开个同学会吧!”
“同学会?大家都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叶承熙摇摇头说。
“其实,这附近我还能找出几个。”余曼玲看看一旁的叶辛潜说:“嗯!我也知道 伍涵娟的下落。”
叶承熙一愣,一会儿才说:“你有和她联络吗?她目前还好吗?”
雅芯有交代,无论叶承熙有心或无心,都希望他能来看伍涵娟一趟,但若他执意不 肯,也不必太勉强。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叶承熙仍是那个念旧情、讲义气的性情中人, 虽然看不出他对伍涵娟的感觉是否一如从前,但值得一试。
余曼玲对叶辛潜使个眼色,他清清喉咙说:“爸,我的女朋友彭雅芯,就是伍涵娟 的女儿,她这次到台湾来,就是特别来找你的,结果只找到余阿姨和我。”
“有的人就是有天生的缘,你和涵娟的儿女,竟然也谈起恋爱,辛潜和雅芯郎才女 貌的,人人都说速配呢!”余曼玲笑着说。
“儿子,如果雅芯长得像妈妈,我也不怪你会意乱情迷,尤其涵娟是个极特殊的女 人,让人愿意为她做一切的事……”叶承熙发现自己流露出太多感情,忙收敛说:“对 了,你说雅芯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呢?”
“余阿姨,你说吧!”叶辛潜催促着。
“涵娟七年前,脑部象是受了什么刺激,完全不认得人,也不哭不笑,完全自闭, 现在人在疗养院中。”余曼玲拿出预备好的那封信,“这是雅芯意外找到的,正是涵娟 发病前写的,她认为,你或许可以唤醒她母亲。”
叶承熙接过信,静静地看着,眼泪缓缓流下,然后慢慢折起,无法言语,也不忍再 读。
室内的气氛极凝重,叶辛潜沉不住气地先开口,“爸,那封信,我们有一大半看不 懂,你懂吗?”
叶承熙擦掉那不轻弹的泪,声音暗哑地说:“当然懂!这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我 和涵娟当年取舍不休间的争执和挣扎,也是遥遥相对的时空里,彼此不断的心灵对话… …我进章家娶你母亲,是她的坚持;我被章家驱逐,绝望之余自创‘信安’,也是缘于 她对我的期望……她总认为我值得拥有最好的,所以把我赶到茫茫人海中,她自己却在 自己选择的命运中迷失了……”
他低垂着头,忍住情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你要到纽约去看伍阿姨吗?”叶辛潜问。
“当然,我还要照顾她。”叶承熙轻叹说:“她信上不是说吗?我是她唯一的根, 而无论我们经历过什么,她永远是我的灵魂,我怎能让灵魂失落呢……不管生离或死别 ,不管疯狂或遗忘,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从不会放弃彼此。或许你们不懂,两个由贫穷 中出来的孩子,相知相爱相惜,那种感觉大概就和连体婴一样了,总是一起面对艰难的 人生……”
听到这里,余曼玲已是泣不成声了。
“其实,我的人生蓝图很简单,涵娟教书,我当工程师,买一间有花园的公寓,过 着温馨快乐的生活。但她不愿意,她觉得生命有更大的可能,想找到它最大的极限。”
叶承熙看着儿子说:“阿潜,我很高兴你和雅芯彼此相爱,也算弥补我和涵娟这三 十年来的遗憾,我因此更庆幸自己能将你从‘普裕’中解救出来。”
“爸,谢谢你。”叶辛潜真心的说。
新年前夕,纽约的国际机场万头攒动,雅芯在人群中来回徘徊,心情焦虑,巴不得 时间一跳就是一小时。
前几天和辛潜通电话,他说他自由了,他说他爱她,他要到纽约来,并且带上她最 想要的“礼物”。
“什么?”她问。
“求婚钻戒!”他说。
雅芯闹他骗人,他才笑嘻嘻地说找到他父亲了。从那一刻起,她就处在兴奋状况之 下,连觉都不能睡。
终于,最快乐的一刻到来了!她看到出关的两个最帅的男人,都是一式的牛仔裤、 皮大衣,身材相当,走起路来气宇轩昂、虎虎生风。
雅芯初时还觉得腼腆,但当叶辛潜一把热情的抱住她时,她也回抱他,那几百年没 见似的狂喜,让旅客都为之侧目。
叶承熙只在一旁笑吟吟的,雅芯长得真像涵娟,只不过更高挑开朗美丽。
“爸,这是雅芯!”叶辛潜终于想到老爸,便揽着雅芯做介绍。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时光倒流,看到涵娟了呢!”叶承熙与她握手,“但仔细看 ,你比妈妈漂亮。”
“叶伯伯说客气话啦!”雅芯不好意思地说。
“我是说真的,现在营养好、教育好,又无忧无虑,孩子总是长得比父母好。”叶 承熙老实说。
“咦!可是我觉得亚力长得没叶伯伯好看哩!那是一代比一代差啰!”雅芯淘气的 说。
“嘿!想念得要死,见面就只会损你的男朋友吗?”叶辛潜故意敲她一下头。
他们现在相处的方式,就像两个大孩子,和在台湾种种压力的包围下,感受完全不 同。叶辛潜不再受制于“普裕”,雅芯也可以将母亲丢给“熙”,两人的脚步及心情, 就不由自主地轻怏起来。
车子上了高速公路以后,两个男人就看着覆雪的纽约,回忆以前来此的情形。
“我来了几次纽约,但都没看到自由女神像,她不是修头、修手,就是全身手术, 没一次真正看完过。”叶辛潜说。
“我上回来也是这种天气,两手提着公文包,住在小旅馆,挨家挨户地拜见客户, 只有苦字可言。”叶承熙回想道。
聊了一会儿,叶承熙才开口问:“你母亲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