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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做酒吧这一行自然与黑道有点关系,况且素施一向豪气义气,颇有大姐大风范,若菱子这么可怜,就替她讲妥数,还了债,留她在身边帮忙,条件是她必须改掉一切风尘恶习。

  菱子一直做得极好,表现出色,极能笼络客人,是最好的公关人材。有了她,素施就不必那么辛苦,素施也不当她是外人,根本忘掉了她的过往,对她犹如自己的妹妹。

  可是──她一声不响的抢走了范伦。

  她肯定知道素施对范伦的感情,她完全懂得素施。看她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她必定故意这么做。

  素施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天下男人这么多,为什么她一定要范伦?

  而且一年之后不告而别,弃范伦于不顾,她真的爱他?

  这是一个谜,除非菱子亲自说明,否则没有人能猜到。没有人。

  她这样做不但伤了素施,也伤了范伦,为什么呢?

  素施只是回想,并没有把这段往事告诉凯文,他是外人,虽是好朋友,也不必知道这些陈年旧事。

  而且说出来对菱子有损,她不愿做。

  范伦真的接送素施三天,然后飞新加坡。

  工作开始后,人也变得正常、乐观,和他刚出现在酒吧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当时他的颓丧失落是因为菱子?是因为没有工作?素施不知道。

  一星期后他回来,带了一朵好漂亮的新加坡兰花送给素施。

  “偷运回来的。”他笑。

  “谢谢。”素施还是淡淡的笑。

  她不敢也没有把握在他面前表现真感情,她是个不能输、输不起的女人。

  上一次的伤痕还没有完全复原。

  上次的伤痕──她有点犹豫,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与范伦无关?

  可是那种视线的交结,眼光的交流是互相的,她有感觉他必定也有,只因为菱子的突然闯入,是,只因为菱子。

  刚刚开始生长的花蕾,无声无息的就干枯,死亡.来不及展开它灿烂美丽的一生,实在是太大的遗憾。

  那朵兰花活了一星期,天天对看它,感觉也许就不强烈,当工人把它扔掉的时候,素施也不觉可惜。

  不像范伦以前在酒吧用的酒杯,她现在还好好的保存看,十分珍惜。

  像他们现在这样的交往,会有什么结果呢?她猜不出,霭文也猜不出,甚至有次问霭然,她也说弄不清。

  “这样算不算爱情?”霭文问。

  “谁知道。”素施自嘲。

  “什么又是爱情?”霭然仿佛在自问。

  “也许霭文能回答这问题。”素施笑。

  霭文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好像很复杂,我答不出。但我相信爱情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只要无条件的全情投入,只要全无顾忌的去爱,那就是了。”

  三个女人都为这话沉默了好一阵子。

  “女人最重要的是自尊,怎能毫无顾忌?”素施先说。

  “你已过时,素施。”霭然笑,“现代爱情定想爱就爱。不爱就掉头走。”

  “我做不到。”霭文、素施齐声说。

  “爱一个人我会爱一辈子,不会掉头就走,那不是爱情。”

  “有一首歌还说现代爱情可买也可偷,虽荒谬但真实。”

  “可叹可悲的现代爱情。”

  “那不配称爱情,那只是情欲。”

  “羁然,你那个洗怀之呢?”

  “洗怀之怎会是我的?”羁然愕然反问。

  是个晴朗的周末下午,已有些秋天的味道,有风,云淡,蜻蜒也在窗外飞过。

  洗怀之又带看书本在霭然的家里阅读,这仿佛已成了他永恒的习惯。室内很静,静得只闻见翻书声。

  怀之忽然有点坐立不安似的移动身子几下,然后去打开音乐。他放的是一张西班牙歌王胡立欧的情歌,那充满性感的歌声,一下子弥漫全屋的每个角落。

  霭然意外的抬起头。这不是她家的cD,她从没听过这种歌声,这种温柔得令人心里柔软沉醉的歌声。

  专注的听了一阵,她问:

  “谁唱的?专唱这么好听的老歌。”

  “老歌比较美丽,情怀美丽。”

  霭然更加惊奇,这不是怀之讲的话。她凝望他一阵。

  “你看来很不同。”

  “我──是吗?”他又移动身子一下。

  “什么事?”

  她是绝对的了解他。

  他想一想,眼中光芒逐渐凝聚,变成一抹好深好深的蓝,蓝得令人深深的感动,感动于那深蓝中那种仿佛极深的感情。

  “是时候了,是不是?”他搓搓双手。

  “时候?”

  “你不觉得吗?”他又搓手,十分奇怪的动作。“现在刚好,现在去做,明年就能有结果,我请教过人,不算高龄。”

  “怀之,我完全不懂。”她放柔了声音。

  她喜欢他眼中那抹深深的蓝,这令他今天看来特别动人。怀之有极好的风度气质,那深蓝该是气质中的精华。

  “我是说──”他站起来又来回走几步。从裤袋里摸出一枚普通的白金指环,甚至没有盒子。“这送给你。”

  他迅速的塞在她手心,转身就走进浴室,并把门关上。这刹那霭然懂了,再白痴的人也会懂。他在求婚,是不是?什么是时候了,什么今年去做,明年就有结果,什么不算高龄。他在求婚,望看手中指环,是最简单纯朴的那种,白金的,没有任何花纹图案,不知道为什么,霭然竟看到了千言万语。从没想过结婚。连念头都没有的霭然立刻了解,立刻感动,立刻决定。

  “怀之。我想──你说得对,是时候了。”隔看浴室门,她平静的说。

  浴室门立刻开启,怀之有点激动的站在门边,什么都不说,只定定的凝视她。

  “你说得对。”她重复,“现在开始去做,明年会有结果,最迟后年。否则,再过几年,我真的会变高龄产妇。”

  “你──答应?”

  “是。”

  “你不意外?”

  “有一点点,你从来没提过。”

  “十几年了,我一直以为你知道。”

  “我想我应该知道,但太钝,太后知后觉。”她笑起来。有种特殊的美丽,甚至美过出名的城中美女霭文,她的姐姐。“现在也不迟。”

  “那我──”他伸伸手,想捉住她的双手,又迟疑不敢。“星期一就去办。”

  “好。”她把指环戴在手指上,突然间觉得无比的快乐、幸福和满足。

  “你有意见吗?”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们到瑞士一间小教堂结婚,在欧洲度蜜月,回来再通知亲友。”

  “好。”她笑,完全合她心意。“星期一我去申请假期。”

  “我们不必通知任何人。”

  “自然不必,是我们俩的事。”她看看手指上的指环,“为什么它看来不是新的?”

  “我──已为你预备了十年,”他有点不好意思,“十年里几番想开口,总觉不是时候。这指环一直放在我裤袋里,我的手常常触摸看它。十年了,自然看来不再新。”

  她轻轻抚摸看,好感动好温系好满足。这一刻,她完全了解爱情。那是种不用言语,不必表示,全意相通,互相有信心、有默契的相依相伴。不必有应允,不必有保证,没有仪式,没有条文限制,它自然而然存在两人当中,长年累月都不会变质。

  这就是爱情,属于他们俩的。

  “我很快乐,非常快乐。”他说。

  “我也是。”

  “十年前我已认定你,从来没再正眼看过任何女人。”

  “不必那么傻。”

  “难得的是这十年来你不嫌弃我。”他真心的,“我这么闷,每星期到你家中,你总是微笑看替我开门,你从不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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