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终于点头。
她又带他去自己独住的小宿舍,里面倒也井井有条,家仪确是个有规律的孩子。
又去湖边溜跶一会。
从早晨到黄昏,每到一处,家仪都为传宗大量拍照,有时独照,有时合照,兴致奇高。
直到此时,一直比较严肃的传宗,脸上的线条才渐渐温柔下来。
晚餐桌上,他衷心感激。
“谢谢你陪我一天,这是难忘的愉快回忆,我很珍惜。”
“就是要你忘不了我。”她顽皮的笑,“问你一件事,若寒假你愿意来过白色圣诞,我就不回香港陪你。”
他很想说带嘉文一起来,这话在口边转了一圈又溜回去,无论如何也说下出。
“如果明年还想我来,我会考虑。”
“明年,”她眼睛发亮,全不以为憾,“一言为定,明年我等你。”
这不过是敷衍的话,小女孩却很认真。
“不许吹牛,”她加重语气,“谁失约谁就——就——就万箭穿心。”
万箭穿心。这是什么誓?
带着极美好的回忆,传宗回到香港。
因为太累,没有第一时间见嘉文,休息一夜,又立刻回到公司。
家杰还没回来,希仁召见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希仁问。并没有想像中的坏脸色。
“小顾先生在电话里已向你汇报。”他只能这么答。
“不是项好投资。”希仁笑起来,“在美国,我的投资顾问早已把一切分析说给我听,我明白其中一切。原本还说得好好的,第二天就谈签约的事,为什么临时变卦?”
传宗面有难色,他不想骗希仁,更不想背后讲家杰的不是。
“有难言之隐,关于家杰的?”
“不。”他终于决定,“错误在我与小顾先生之间传达的时间有点延误,是我错,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希仁的眉毛扬得很高,又慢慢恢复原状。
“只是我不明白,香港的“跃马”集团跟我们并没有过节,为什么中途拦截呢?”
“我完全不清楚,纽约地产公司的人也这样问我。”
“想过原因吗?”希仁目光焖炯的望着他。
“想过,但想下出。”
“这是你为人有厚道,”希仁轻叹一声,“你不往坏的方向去想。”
传宗想退出去,又没有希仁的允许。他很尴尬,并不想知道人家的私事。
“如果家杰像你多一点就太好了。”希仁是这么说的。
回到办公室,传宗一直在想,家杰有什么不妥?又想,妹妹都那么说,他或者并非像他的外表形象。
不过,那管他什么事?他笑起来,他不必为顾家担忧。
晚上,捧着小礼物直奔嘉文处。
嘉文母女正在听音乐,闲话家常,看到他很感意外。
“你怎么一声不响就回来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嘉文母亲代他回答,“你别欺负老实人。”
“妈咪总是帮你,你给她下了什么降头?”骤见传宗,嘉文是喜悦的。
“传宗本人就是最大的降头,那么好的男人,妈咪替你高兴,嘉文。”母亲说。
嘉文甜甜的笑,打开礼物,大为倾心。
““铁凡尼”的戒指?”她爱不释手,“这简单却精致的,我好喜欢。”
传宗只是笑,心满意足。
嘉文看他一眼,深浓的感情尽在不言中。
他们去看九点半电影。这对情人小别之后心灵更接近。
有些人或者认为嘉文不是有明星光彩的那种美女,配不上传宗,但她另有特别的气质,极具性格美,又有时代感,也很动人。
他们的约会也如普通人般,不算特别,不别出心裁,没有刻意安排,却很温馨。
他们俩在一起时,才有的一种温馨。
再过一天下班后,传宗去顾家探冬姨,顺便向曼宁报告家仪的近况。
曼宁静静的听着传宗的话,眼里满是喜悦,觉得传宗和家仪颇有希望。
传宗是家仪自己选的,难得大家都喜欢他,她暗暗希望这件好事能成。
传宗的朴实、诚恳和彬彬有礼都深得她心,尤其难得他还英伟俊俏,这样的男孩在目前几乎已绝种。
离开曼宁,他到冬姨的房间。
那是间很舒适安静的睡房,布置得比传宗的家还讲究,所有用品都是高级货。
传宗觉得欣慰,顾家真待冬姨不薄。
冬姨神色平静,看来很满意。
她用双手比画着“顾氏夫妇很好人。”“卢太也下错,不过古板些。”“很开心,很舒服,没有什么事可做。”又有些遗憾的表示“还没有见过家杰和弟妇。”
“家杰带我去了美国,他还没回来、”传宗笑着说,“那弟妇并不常来。”
“她不好。”冬姨又做手势。
“不是我们的事,别管。”他压低声音。
冬姨皱起眉头半晌,终于点点头。
回家的时候传宗想,那弟妇江心月到底以前对冬姨如何刻薄,如何不好,令冬姨怀恨至今?
家杰回来了,第一时间召传宗见面。
“很好,你没跟爸爸说什么,”他很满意,“我不会忘记你。”
传宗只是微笑。他自然不会傻得在顾家父子中间做磨心。
“中午一起吃午餐,我们谈谈吧。”他说。
中午,传宗随家杰到文华顶楼的“小丑”午餐。
传宗第一次到这种高贵的地方,放眼一看四周非富则贵,全是名头响当当的人物。小小地方就精英云集。
传宗一派泰然自若,没被这儿的气势、人物所“压倒”,极具大将之风。
家杰把一条汽车钥匙放在传宗手上。
“替我办事而没有车太不方便,我送给你的。”家杰轻松自如。
他送一部车,就奸像送篮水果般平常。
“这——”传宗看着手上的车钥匙极不安,“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如果公公司需要,我自己也可供一部车。”
“公司会在停车场给你一个车位。”公司大厦是顾家拥有,车位自然没问题。
“你家附近找个地方泊车,公司给租钱”家杰自顾自的说。
他那种气势,传宗非接受下可。
“那——我当公司车用。”传宗说。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拘泥,太四四方方,大固执。洒脱一点,跟着我没有坏处,这车是我私人送给你的。”
“谢谢。”他虽不愿却只好接受。
“你也不是无功受禄,我想请你帮我处理私人账目。从这几个月的观察,我信任你。”
传宗颇意外,竟然是私人账目?
“除了公司,我另外也做些生意,还有些私人钱财来往,需要专人处理,”家杰对传宗特别好。“我觉得你适合,是最佳人选。当然,我有条件的,此事要绝对保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爸妈知道。”
传宗沉默着。不让父母知道的钱是否有来历不明之嫌?
“放心,这些钱光明正大,不偷、不抢、不走私、不贩卖军火的。”家杰说。
传宗只好点头。
“另外我还会给你私人津贴。”
“不——我已经得到太多。”
“传宗,做生意绝对不能小家子气,胸襟宽大些,眼光放得高些,一部小汽车算得什么?我的目标是将来比爸爸更富有,你呢,至少该拥有自己的事业。”
“我没有这样的野心。”
“男人没理想、没目标、没野心怎能做大事?你不要被以往的环境所限,走出那个框框,放眼四方,就算将来做不到李嘉诚,你也得像马世民,做香港最高薪的打工仔。”
传宗觉得这是第一次真正近距离看清楚家杰,他脸上那种野心勃勃、志在必得的光芒,令传宗莫名其妙的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