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杰如能得到自己所期望的固然好,若做不到呢?他会怎样?
他承受得失败吗?
“目前当然还是要靠爸爸的钱,但我有信心,两三年之后,必是我自己的世界。”
“你是顾老先生的必然承继人。”
“另创事业更得我心,我喜欢挑战,继承父业太保守,太没出息了。”他有点狂妄。
传宗想,家杰真有志气。
那辆宝马五二五的新车已停在公司的停车场等他。他是早有车牌之人,只是没想过自置私家车,因为泊车太烦了。
家杰周到又大方,不但赠车,连车位都替他想到,是难得的上司。
第二天,家杰亲自交给他大叠账目,乱七八糟的完全没有系统,没有组织。”一切要从头做起,一定十分麻烦。
传宗暗叹,至少要花他两三个周末。
“有什么问题可以找阿欣,她是我的秘书。”家杰低声说,“世上只有你们俩知道这件事。”
折腾了几个周末周日,账目做好了,传宗把数簿交给家杰过目。
家杰随便看一看,立刻表示满意。
“你保管,我相信你。”他拍拍传宗的肩。
离开家杰的办公室,传宗跟秘书阿欣打招呼,这个不是特别美丽的女子,却打扮得比一般人好,身上尽是名牌,大概她也有特别津贴。
既然额外替家杰做事,那么接受这津贴也就心安理得了。
所有的事,传宗不求闻达,但求心安。他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
家杰的私人账单和来往数据都由阿欣那儿交过来,传宗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所有的数据都有来龙去脉的,或者有提示这笔钱用来做什么,只有一个神秘的银行户口,不定时的得到家杰的支票,二十万、三十万,长年都有,就是没有姓名或任何
线索。
是他的情妇?女朋友?或是传闻中的那个女明星?
像家杰这样的公子级男人,有几个女明星朋友是很普通的事,只是二三十万的出手,是否少了一点。女明星接受的馈赠不是动辄洋房、亲车、珠宝等等吗?
传宗把这些怀疑放在心中,他是个沉默的人。
周末,曼宁亲自打电话请传宗去深水湾的顾家晚餐,“只是自己人聚聚,没有外人。”
自己人?传宗欲拒无从,只能硬着头皮前往。他告诉自己,算是去探望冬姨。
冬姨帮着卢太指挥工人,看来她已熟悉这儿,也过得不错。从来都是竹竿型的她已胖了下少。
趋着有空,传宗和她交谈了一会,也只是问候祝福之类,冬姨的手语他不完全明白。
家杰不在,晚餐桌上又只有顾氏夫妇和他。
“家仪每次来电都提起你,或者你有空时打个电话去跟她聊聊。”希仁半要求半吩咐。
“好。我会。”传宗大方的说。
“圣诞节,曼宁想去波上顿看她,我和家杰都没空,不知你能否陪曼宁去一趟?”希仁又说。
传宗吓了一跳,看见曼宁正以企盼的眼光望着他,心中一动,他下意识就点点头。
他觉得不能拒绝曼宁。
“如果我去能帮你忙的话。”他说。
“很感激。曼宁身体不是很好,一定要有人照顾,我才放心。”希仁极高兴。
“谢谢你,传宗。”曼宁温暖的说,“有你同去,波士顿一定下会像往年那么冷。”
传宗当然知道这是家仪的心意,但曼宁——他看曼宁一眼,母性的光辉在她身上闪耀,天下的好母亲莫过于此。
“最近常常在办公室找不到家杰,你知道他去哪里?忙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实情。
“这孩子,几单生意交到他手里都没有消息,也没回音,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传宗很想问希仁是否家杰不回来睡觉?父子俩不可能没见面。他忍住了,不想多管闲事。
“德国的生意也没谈成!”希仁摇头,“不知道是否外传的那个女明星迷昏了他的头脑。”
“希仁——”曼宁轻声阻止。
“事实嘛。传宗又不是外人。”希仁不以为然,“公司里有没有人说什么?”
“我没听到。”犹豫一下,终是忍不住,“有什么事不妥呢?”
“不不不,”希仁展开眉头,“公司没事,只是家杰不知在干什么?”
“他一定在忙其他的事,家杰很有志气。”传宗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说。
“志气,”希仁笑起来,“希望如此。”
希仁谈论家杰,曼宁多半下作声,不表示任何意见,这大概就是所谓慈母心。
江心月突然到访,工人带她进饭厅。看见传宗,她显然意外。
“又见到你了。”她夸张的对着传宗,“这位少爷真是长得好看,难怪家仪喜欢你。”
曼宁皱眉,淡淡地说:
“有事吗?”
“我来看看你们的,”今夜她手上没有一篮篮一盒盒的食物补品。“家杰又不在?”
“你找家杰?”希仁问。
“不,顺便问问,他一定很忙。”
“吃点水果吧。”曼宁招呼。
“我吃过了。”江心月的眼珠四处溜,她有一对太灵活的眼珠。“有人说你们新请了一位管家,卢太太不做了吗?”
“谁说的?卢太太仍然在。”
“那是我听错了。最近请了新工人?听说还是个哑巴。”她笑。
“没有。”曼宁似乎生气了,断然说。
也不算骗她,冬姨的确不是新请的“工人”。
“那些人胡说八道,”江心月装腔作势,“你们顾家有财有势,有些人爱搬弄是非。”
“你听到什么是非?”曼宁下悦。
“也不算什么是非,”江心月看传宗一眼,“只是一些闲话而已。”
“什么闲话?”曼宁沉着睑。
希仁皱眉,对传宗说:
“来,我们到书房聊聊。”
也不打招呼,希仁带着传宗离开。
“妇道人家爱说些八八卦卦的事。”他摇头。
传宗不语。他聪明的不发表任何意见。
第一次进希仁的书房,看见整整两边墙壁全是书,中外书籍包罗万有,十分雀跃。
“这么多书!”忍不住赞叹。
“你喜欢看书?欢迎你来借。”希仁开心的,“我也喜欢书,最大的嗜好是看书。”
“每一本部看?”
“当然不是,主要是没时间,”他坐下来,“好书我一定买,存在那儿等我退休后看。我发誓会看遍这儿每一本。
“这是很享受的事。”传宗由衷的喜悦,“以前冬姨偶尔给我钱,我全用来买书。”
“冬姨是个很好、很传统的女人,可是天生哑了?”希仁问。
“没问过。不敢间,怕她伤心。”
“你们有亲戚关系?”
“完全没有。是她到保良局助养我,从小时候开始,我心中已当她是自己的亲人。”
“她做事极细心,能帮到卢太。”希仁点点头,“看来她喜欢我们的家,尤其她对曼宁无微不至,曼宁很喜欢她。”
这倒令人意外,没有别人提起过。
“这是冬姨的福气。”
“来到顾家,我们当她是自己人,也没当她为下人。你放心,她对你有恩,我们一定好好对待地,生养死葬,你放心。”
“谢谢。”传宗十分感动,现代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太难得。
希仁和曼宁都是很难得的人。
离开顾家已是十点,迈出大门看见一辆旧型平治停在那儿,车上有人。
“殷少爷,”江心月显出她多表情的睑,“回家吗?这儿难截车,我送你一程。”
她是刚离开或故意在这儿等?
传宗上车,全不介意。
“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江心月笑,“反正闲着没事,迟一点回家也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