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仁沉默的找出一张纸,交给传宗。
传宗照上面的号码拨通了电话,却没人接听。
长长的铃声单调得令人深感不安。
“怎样?”希仁坐直了身体。
传宗照实回答。
希仁非常沉得住气,他说:
“不要自己吓自己,明天再试。反正他夜游的节目多的是。”
传宗将离开书房,希仁再加强语气说:
“回来帮我,传宗。”
这仿佛是道金牌,是命令,他有不能抗拒的感觉。但——就这样回顾氏?怎样对振东集团的人交待。
半夜睡不稳,却又有相类似的梦境,梦见似是而非的黑影飘然进房,隐入墙里。
连续发着相同的梦,这代表甚幺?
在振东上班,心却挂念顾氏,想着希仁要他回去帮忙的事,心绪一直不宁,直到下午接到希仁的电话。
“请立刻来,发生意外。”
传宗来不及问:是否家杰出事,电话已收线,他只能请假,立刻赶过去。
希仁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陌生人,经希仁介绍,原来是便装警探。
“有勒索电话来,要一亿,他们已有家杰在手。”希仁深锁眉头。
“你和顾家杰曾是同事,又曾同赴外国谈生意,是好拍挡,我们想请你提供一点顾家杰在外面活动的情形,譬如朋友。”
“我并不认识他任何朋友。”传宗答。
“请仔细想一想,回想以往每一个跟他在一起的细节,对救顾家杰很有帮助。”
传宗看希仁一眼。
希仁眼中充满了冀盼之色,父亲始终心疼儿子。
“实在是——私底下我对家杰的一切很陌生,除了工作,他从未介绍过他的朋友给我认识。”
“他曾要你调用顾氏的流动资金?”
“是。几次。他都依时归还。”
“今天顾老先生才发觉,顾家杰辞职前已挪用公款七千多万,并未归还。”
“我已离开顾氏多时。我很愿意帮忙,只是所知有限。”传示说,“他只告诉过我所做的生意比较冒险,有投机成分。”
两位便装警员互相看了一眼。
“请相信传宗的话。”希仁立刻说,“我对传宗的信任比对家杰更甚。”
“你们曾去纽约,结果谈的那单生意并没有成功。”
“是。被人夺了先机。”传宗电光火石的想起在酒店大堂电梯外碰到家杰的事。“生意谈不成并不代表甚幺。”
“我们只想请你讲事实,不需要意见。”其中一位便装警探说,“他那夜不曾返酒店?”
“顾老先生说你昨日曾目睹有人掳走顾家杰?”
传宗把昨日所见再说一遍。
“只是我站得远,不能确定是否顾家杰。”
“甚幺样式的汽车?”
“黑色。好象是平治。”传宗补充,“纯粹因为我好奇又怀疑,多看几眼。”
“肯定是?”
“肯定是。”传宗想一下再回答。
两位警探再问几个问题,便告辞而去。
“居然是真的。”传宗说。
“这孩子——该吃点苦头。”希仁仿佛又爱又恨,“不知天高地厚。”
“电话是怎幺回事?”
“陌生的男人,说他们已捉到家杰,要一亿港币交换。”
“没有原因?理由?”
“没有。还叫我不许报警。”
“怎能肯定家杰在他们手中?”
“他们放了一段家杰的录音。”希仁一边思索一边说,“勒索的那人并下凶神恶煞,颇斯文有礼,他限我们二十四小时回答,十天之内交款。”
“他们怎幺会找上家杰的?”传宗说,“城中更大的目标也不少。”
“我也这幺想,”希仁提高了声音,“那些人必然熟悉家杰的一切——所以警探怀疑他的朋友——啊!有法子。”
他匆匆找出一个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了,他立刻说:“我是顾希仁,请立刻来一赵。”然后转头向传宗解释,“替我查家杰私生活的私家侦探,他跟了家杰四十多天,必定清楚他来往的朋友。”
“要不要告诉警方?”
“迟一步,”希仁犹豫一下,“我们自己先弄清楚再说。”
他仿佛有甚幺顾忌。
“这件事最好别告诉顾太。”传宗突然想起,“我担心她受不了。”
希仁嘉许的点点头,传宗很周到。
“我也这幺想,曼宁身体不好。”希仁突然握住他的手,“传宗,还不肯回来帮我?”
传宗依稀看到他眼中泪光在闪,心灵大是震动,唯一的感觉是别让对方失望。
“我回来工作,只要你希望,我立刻回振东辞职。”他十分激动,一种从未有的感情在胸中激荡,他好象听到一个父亲的召唤。
“我需要你,尤其在这个时候。”希仁张开双手欢迎,
传宗迟疑一下,他有个想冲过去拥抱希仁的想法,却被自己抑制了,他感情内敛,羞于表达。
他只用力点点头。
回到振东,他立刻递上辞职信。原本他不好意思开口,公司的人都对他甚好,但希仁的召唤——他觉得必然粉身碎骨才能报知遇之恩。
振东的总经理在下班前见他。
“刚接到希仁的电话又看到你的辞职信,大家几十年老朋友当然放人,不过,传宗,振东的大门随时为你而开,我们都喜欢你。”
于是在大家同意之下,第二天传宗已回到顾氏上班。重回旧地,表面上好象一切都没有改变…心理上,他已觉人事全非。
早上,希仁带同他一起回顾氏,由希仁亲自宣布传宗接替家杰的位置,当总经理。
大家都意外愕然,为甚幺不用自己儿子?这才传开家杰已辞职的沽息。
坐在家杰的办公室,传宗千头百绪不知该从哪里整理。秘书阿欣——就是家杰以前重用的那个,带着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进来。
“江心月?她来做甚幺?”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江心月脸色不好,—丝笑容也没有。
“什幺事?我并不知道。”
“我今天重回顾氏上班,家杰已向顾老先生辞职,其它的事我不清楚。”
“家杰辞职?他疯了吗?这是他自己的公司,为什幺要辞职。”江心月叫起来。
“是。才多久呢?你已坐上家杰的位置。”她笑起来,“而家杰是个傻儿子,竟向自己的父亲辞职。”
“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江心月再看他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
传宗找来阿欣,算是他的秘书了。
“下次有人要见我,请先通传,不能随便带人进来。”他说。
“但是江女七一直都不必通传,顾家杰先生随时见她,她是顾家的人。”阿欣说。
“我并非顾家的人。”传宗坚持。
阿欣意外的望着他一会,点头离去。
传宗有点烦,一回来就遇到这样的事,心中很不愉快,他有个预感,他不能顺利工作。
江心月很针对他,认为他抢了家杰的位置。
接着又接到家仪的电话。
“我刚做完功课,快十二点就上床休息。”她愉快动人的声音,“妈妈告诉我你已回公司,太好了。”
“决定得很仓促,但我希望做得到。”
“绝对可以,我们全家欢迎你。”
“你认不认识家杰的朋友?”
“为甚幺?”她杲怔一下,“我从未见过他的朋友,他从不带朋友回家——为甚幺?”
“随便问问,没事。”
“嘉文好吗?我复活节回来,你一定要带我见她,我们一定相处得好。”
“我相信会。”传宗的心情开朗起来,他几乎忘了还有个阳光女孩顾家仪,
“一定会。”
“想请问一件事,妈妈最近是否身体不好,讲话时有气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