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仁气结。
“难道我说得不对?对自己儿子这么刻薄,对外人却如珠如宝,骂你一句老胡涂绝对正确。你对不起家杰。”
“胡言乱语,”希仁大怒,“如果我同意支持他的一套,今日身败名裂、倾家荡产的是我。你给我住口,家杰是你教坏的。”
“心月,冷静些。”江中月说。
“家杰已认罪,”律师在一边说,“他会立刻被移交法办。”
“希仁——”曼宁眼泪汪汪的,“去看看他需要什么帮助,他始终是你——儿子。”
希仁交待律师一些事,律师频频点头。
“要不要安排你们见一次面?”律师问。
“不。”希仁斩钉截铁的拒绝。
“难怪家杰不满意,要自闯前途,你们抚心自问,对他像儿子吗?”江心月又尖叫。
希仁根本下理会她。律师收拾文件迳自离开。一刹那间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谁也不说一句话,只有曼宁伤心低泣。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很惊心动魄。
警员接听,连连点头,把视线移向江中月的脸上,面露满意的笑容。
“我们的同事已经找到了复墙中仅可容身的秘道,从你的卧室通到陈冬妹和殷传宗暂住的卧室。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江中月脸色僵白,一言不发,仿似呆了。
复墙秘道?是电影小说吗?
刹那间传宗知道当自己似梦似醒、似醒非醒的状态时,所见到的黑衣人由墙遁去的绝对不是梦,是真实的一切,卢太做的。
复墙秘道。
“你说什么?”希仁完全不能明白。
“你家真的某些地方有复墙,为某些目的可秘密自由出入,懂这秘道的人是江中月女士,也就是你们家中的女管家。”警员说。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希仁又惊又怒,这是不能想像,不可思议的。
卢太脸上神色不停的变化着,却始终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你说,”希仁突然转向江心月,声音又大又凶,“江心月,你说。”
江心月仿似吓呆了,从来没见过希仁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么凶过,何况她从来对希仁都有点畏惧,一时之间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希仁指着江心月和江中月,“你们两个一定要弄清楚,这二十年来你们在顾家做了些什么事,有什么企图,有什么目的,否则我绝不罢休。”
姊妹俩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嘴唇闭得更紧。
“好,你们不说也罢,我完全交给警方,由他们办,最终你们都会说,”希仁一手挽起曼宁,一手拖着家仪,“我们走。”
三个人匆匆奔向门边。希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着传宗。
“传宗,我们回去。”
传宗正在尴尬,他应该走?或继续留下?希仁的叫唤令他的心热起来,在这时希仁还能记得他,关心他,他有说不出的感激、感动。
“不。殷传宗请留下一会,我们另外有些事要跟你印证。”
传宗停步,冬姨也挽着他的手示意她要跟着他。
“我们先走,你随后回来。”希仁只好说。
“我想留下,”曼宁的面色奇特,“希仁,我们陪传宗,好不好?”
希仁颇意外,却也同意,慢慢走回座位上。
“这是个巧合,”警员翻着资料,“因为陈冬妹多次受伤,我们很怀疑你这突然出现的人是否对顾家杰别有企图,于是查了你的身世。我们发现很巧合也极有趣的一件事。”
“请说。”传宗沉住气。
“陈菊妹在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死亡,陈冬妹在一九七六年四月六日到保良局助养殷传宗,在时间上,是否巧合?”警员认真的说。
冬姨、江心月、江中月齐齐变脸。冬姨显得激动万分,整张脸涨得通红。而江氏姐妹却是惊讶意外兼不能置信。
其他人倒没有太大反应,只不过是个巧合的日子,但他们仍听得十分专注。
“警方认为有疑点。”警员直接说,“在自己亲姐妹去世之际,谁还能有心情去助养一个孩子,除非有特别意义。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
冬姨张口结舌,当然她讲不出话,然她连手语也忘了做,只呆呆的望着那微笑的警员。
“人家有心助养小孩,还要选时辰不成?有什么好怀疑的?”江心月尖叫。
“我们怀疑殷传宗是陈菊妹或陈冬妹的亲人,我们也查过,她姐妹二人俱梳起不嫁。”警员说,“以当时的情况,陈菊妹死亡,陈冬抹环境亦不好,为什么还要助养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而且十多年来视如己出。”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冬姨身上,只见她呼吸急促,整张脸赤红,眼中泪盈于睫。
但她是沉默的。她永远不可能讲任何话。
“冬姨,”传宗走到她身边,双手环抱着她,“如果你心中有话,可以用手势告诉我,我转告他们知道。”
冬姨的视线在室内每一个人脸上掠过,最后停在警员那儿。
“我们可以请手语专家来帮助你。”他高声说、
冬姨摇摇头,突然站立起来,脸色由赤红转变成铁青,嘴唇微颤,仿佛就要讲话。
江心月尖叫一声扑上去,双手紧捏着冬姨的脖子下停摇动她。
“不是,不是这样,不可能——你是哑的,每个人都说你是哑的,你不能说,不许说,不——”
她的疯狂动作叫每个人都吓了一大跳,警员和传宗同时用力拉开她,谁知她有那么大的手劲,硬不肯放手。
冬姨被捏得几乎昏倒过去。
“放手。”警员逼下得已,用拳头打她背脊,痛极了她才放手。
“为什么打人?警察打人,警察打人——”她尖声怪叫,一边仍向冬姨扑去。
“心月,安静一点。”江中月城府深沉很多,一把抱住她,用力扯到一边,
“陈冬妹又不关我们的事,你不必紧张。”
江心月怔怔的望着大家,她知道做错了,她的话和行动已引起大家怀疑。
她闭紧了嘴不再出声。
“你不许她说什么?”警员感兴趣,“你和陈冬妹之间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不间陈冬妹?”江中月狡猾极了。
“陈冬妹若能讲话,两位还能安坐此地吗?”警员也不示弱。
“为什么不能?我们没做过亏心事,谁也不怕。”江中月理直气壮,“你现在审陈冬妹,我们要求离开。”
“不能离开,你们或者很有兴趣听下去,看下去。”警员奸像胸有成竹,“你还没说为什么半夜闯入别人卧室?”
“我是管家,我一直照顾她——”
“你来应征当我们管家,到底有何企图?”曼宁忽然问。
“我只为生活,做一份工作而已。”这话江中月大概已想过千百遍。
“你从来没说是她——江心月的姐姐。”
“你们一直歧视心月,认为出自欢场的女人都不好,我为什么要傻得讲出来?”
“你分明有企图——”曼宁还要说,中途却被希仁打断。
“等所有你用的药物、食品化验出来后,她有没有企图就一清二楚了。”他说。
“你们——你们——”江中月脸色大变。
忽然间,蹲在冬姨身边的传宗说话了。
“冬姨表示——她去助养我是因为姐姐,也就是陈菊妹的要求。”他说。
“为什么?”警员追问。
传宗把视线放在冬姨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
“因为——传宗身世可怜。”从未讲过话和出过声的冬姨突然开口,声音虽然生硬艰涩,然清清楚楚,是她在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