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每个人都惊呆了。
传宗张大了口不能置信,他呆呆的望着冬姨,自己反而不会说话了。
希仁、曼宁和家仪也怔住了,这不可能。
江心月、江中月姐妹更像见到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连意识都消失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好一阵江心月才尖叫,那声音有如夜枭。
“冬姨——”传宗意外之余,激动的泪水流下来。他一把抱住地一边说:“原来你能说话,你不是哑的,太好太好了。”
震惊过后,等大家恢复平静,警员才说:
“现在你可以把心中的一切告诉大家。”
“陈冬妹,你是魔鬼,你——你竞骗了我们,我们竞也蠢得信了你,你——”
“她们再也玩不出花样,你放心说。”警员微笑,换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如果我不扮哑,我活不到今天,”冬姨慢慢的,略生涩的说,“即使我扮哑,经过两次受伤和昨夜的事,也九死一生。所有的事都是她们姐妹和姓魏做出来的。”
江心月想站起来申辩,口唇只动了一下却没有行动。自冬姨出声后,姐妹俩的气焰已一下子消失,脸色死灰。
“她们做了什么事?”曼宁第一个忍不住问。
冬姨望着曼宁半晌,眼泪夺眶而出,突然跪在她面前。
“夫人,我——对不起你。”
“这是什么话,请起,请起。”曼宁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扶起冬姨,“你在我们家一再令你受伤,我内疚才是。”
冬姨又沉默半晌。
“我讲出来的事是我扮哑半生的秘密。本来我以为不可能有这一天,也没有人肯相信我,但鬼使神差,命中注定似的,情形变成目前这样。传宗竟得你们夫妇爱护重用,冥冥中必有定数,天网恢恢——这是报应。”
大家听冬姨说了这么一番话后,都摸下着头脑,你望我我望你,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冬姨——”传宗皱眉。
“殷传宗——是你们的儿子。”她认真无北、严肃又肯定的宣布,像宣布第三次世界大战般。
这消息一下子震裂了所有人的心。
惊愕、意外、不能置信、不可思议,又有着莫名的喜悦,释然,恍然大悟,许许多多说不清的感觉。希仁和曼宁,家仪一起望着传宗,传宗也望着他们,大家都呆在那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边又传来江心月惊心动魄的尖叫,“不可能——他不可能留到现在,不可能——”
“你说的——可是真的?”曼宁颤抖的,眼泪已唏哩哗啦流下来。
“绝对真实。我姐姐菊妹临死前告诉我的大秘密,并要我立刻助养传宗,将来若有机会可会你们相认。菊妹临死前是良心发现。”
“不——不——一江心月仍茫然尖叫。这竟然是事实,令她大受刺激。
“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回事?”希仁觉得自己全身乏力,站也站不稳。这事太——出乎人意料之外,这——简直——他说不出自己的感觉。
“菊妹是江心月的心腹,江心月当年和顾夫人皆怀孕,而且同月生产。江心月想的好计,硬说自己早两天出生的婴儿夭折,事实上却把你们的儿子换走,让菊妹送回乡下送给人。菊妹虽然贪江心月的钱,心却没那么坏,把孩子送到保皇局而没带回乡下。这件事本来没有见光的可能,传宗也永远不知自己的身世,但江心月不放心,找人撞伤菊妹,想死无对证,临死时菊妹良心发现,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我。她为我生命安全担心,便叫我扮哑,让我去助养传宗,并好好待他。这就是整个的故事。”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要相信她,家杰确是你们真正的儿子,确确实实的。”江心月尖叫,眼泪鼻涕一起流,“求求你们相信我,家杰真的是你们的儿子,陈冬妹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诬赖我。”
希仁、曼宁、家仪的眼光一起转向传宗,看他们的样子,对冬姨的话早已深信不疑,过往所有迹象,所有事实显示出,传宗和他们之间的确有奇妙的连系和感情,但是——但是——
“不不不,这要弄清楚,冬姨——一切该有事实证明,你们不能仅相信一面之辞的,不——”传宗说。
“是不是真的?”希仁老泪纵横。
“我陈冬妹一生不说假话,半世扮哑巴,为的是证明这件事,也为菊妹报仇。”
“传宗——”曼宁向前行一步。
“不不,”传宗双手乱摇,不住后退。这件事令他觉得荒谬绝伦,本能的他拒绝相信,这个年代会有这样的事,简直像个炸弹在他面前爆炸,令他支离破碎,思想都不能集中,“请不要这样,凡事都该有证据——”
泪然欲涕的曼宁停了步,但眼睛仍不离开他。以前种种一涌而上,他对顾家的特别感情,对曼宁的特别依恋,和他们有难以言喻的连系,还有三翻四次欲离开他们而不得,这算不算是无形的证据?
“你还看不出冬姨说的是事实?”曼宁哀声说,“孩子,你怎忍心拒绝我们?”
轰然一声,翻江倒海而来的巨大感情冲激在心内翻腾着,与天俱来的亲情撞击着他的灵魂,他怎能拒绝曼宁?他从来都无法拒绝她,从来不能,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很简单的事,大家可以验血证明。”很久没有说话的警员说。
“不。我要她说,”传宗忽然转向江心月姐妹,“若你还有一丝天良,你告诉我们。”
“不,家杰才是顾家太少爷,你不是,你是野种,是野种。”江心月已失控,
竭斯底里地狂叫狂笑,眼泪也跟着狂流,“你有什么资格?只有家杰才是法定的顾家继承人,将拥有顾家的一切,谁也抢不走。永远抢不走。”
“你安排自己的儿子来谋夺顾家的家产。那时夫人身体极差,儿子由你一手带大,你说,你给顾太吃了什么?”冬姨冷冷的说。
“你果然——”希仁脸色大变,“你们姐妹做的伤天害理事。”
“不要信她,那不是真的。你们一直爱家杰,不是吗?他才是你们的好儿子,这些外人野种才是谋夺家产,你千万别相信——”
“戏演完了,江心月女士。”警员在一边冶笑,“你最好说真话,因为我们有一个最有力的证人。”
“不可能!谁?不可能。”江心月惊叫。
深沉的江中月到这时才长长透一口气,摇摇头,一副放弃的样子。
“你想眼他见面吗?好,等着。”探员走出房门,五分钟后带来一个人。
顾家杰。
他垂头丧气,满脸苍白,已完全失去往日的气焰和神采。他只垂着头,不看任何人。
“你不是有话说吗?说吧。”警员说。
气氛很僵,屋子里没一个人出声。
自家杰进来,江心月也沉默了。眼中开始有一抹畏惧,紧紧的盯着家杰。
突然,令大家意外的是家杰跪下来,痛哭流涕的对大家说:
“我对不起大家,我知错了。”
他知错,是哪件事呢?
“你错在什么地方?”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家仪轻声问,“你到底是谁?”
家杰的头垂得更低,声音更细。
“我是顾家杰,是你的堂哥。”他终于说。
“家杰——”江心月叫得惊天动地,她扑向家杰,一把抱住自己的亲生儿子,
呼天抢地,“你不必告诉他们,没有人能证实,你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