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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起初宁儿一直伴着雪曼,渐渐地雪曼走得慢落后,何哲就陪着她,让啸天和宁儿走在前面,越走就越有一段距离。

  “二十年没有运动。”雪曼抹一抹额头汗珠。

  “你会很快习惯。”何哲努力抑制住紧张与兴奋,又与雪曼单独相处。

  “只为宁儿高兴。”她说。

  “第个人做任何事应该为自己。”

  “我宁愿宁儿开心。”雪曼看着远处宁儿的身影,若有所思。

  “宁儿是个太幸福的人。”

  “还不肯定。要看她将来的感情生活。”

  “我不明白。”何哲好意外。

  “女人幸福与否大部分取决于将来,将来她所遇所嫁的是否她所爱。”

  “不爱怎会嫁?”

  “你不懂。”雪曼第一次用这么肯定而略霸道的语气。“婚姻是太复杂的事。”

  何哲注视雪曼良久,阳光下,她一样那么清新美丽,动人心弦。

  “你可幸福?”他问得极放肆。

  雪曼看他一眼,淡淡地笑起来。

  “告诉你无妨,你只是小朋友。众我眼中我最幸福,无可比拟,在我心中,差很远。”

  何哲年轻出色的脸上大为震动,这是他心目中女神的真心话,但, 为什么?

  “差得远,那中间的距离是什么?”

  “人。”她坦率得惊人。

  何哲下意识停步,他看见雪曼的视线停在远处,循着她视线望去,宁儿和啸天。他不明白。“我是过问得太多,太过分?”他颇内疚。雪曼在他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

  “从来没人让我有机会说出来。”她微笑。

  “那陆学森律师──”

  “他是个好丈夫,没有人比他更好,”她很快地说,“我并不后悔嫁他。”

  “只是遗憾?”他很聪明。

  “若没有遗憾,是不是白过此生?”

  “那要看遗憾是什么,可大可小,”何哲说,“有的遗憾是不能承受的。”

  “你说的是。”她轻叹。

  他不再问下去。几句话,他似乎对雪曼了解更多,也更接近了。一种新的前所未有的感觉和联系在他们之间滋生。

  “是不是有人说过,人间不许太完美的事物存在。”他说。

  雪曼不解地望着他。

  “你本身是个近乎完美的人。”他说。

  “那是你的眼光美化了我。”她微微皱眉,即使这个动作也极动人心弦。“如果我如你所说,也不会有当年的遗憾。”

  “那是一个蠢猪。”他稚气地。

  她笑起来。

  “何哲,你是个很有趣的大孩子,”她说,“明白吗,在我心中,你只是个大孩子。”

  “明白。”他也微笑,而且坦然受之。“雪曼阿姨,我明白。”

  雪曼很开心。何哲对她态度上的改变她感觉得到,也许刚才的一席话,她不深究。总之,她喜欢有这样单纯的小朋友。

  他们聊天,不知不觉就走得更慢,等见到啸天和宁儿一头一身的汗从山上下来时,他们发觉一半路都没走到。

  “太累吗?阿姨。”宁儿关心地。

  “今天不算,明天我不会输给你。”雪曼望着眼睛发亮的宁儿,又看看含蓄微笑的啸天。

  宁儿转头望啸天一眼。

  “我们分两组比赛?”她问。

  “运动精神第一。”啸天说,他也望着雪曼,却有礼貌有分寸。他真是全然不同了。“我不想比赛失友谊。”

  “我有第一堂课,要赶回家冲凉,”宁儿说,“何哲,你陪阿姨慢慢走,行吗?”

  “没问题,再见。”

  眼看着啸天和宁儿快步下山,一下子消失在转角处。

  “爸爸和宁儿很谈得来。”何哲说。

  “宁儿心智比同年龄女孩成熟,有时候我觉得她比我更懂事,她象她母亲雪茹,我的姐姐。”

  “现代的年轻人都比上一代早成熟,是时代的改变。雪曼阿姨,你该走出来看看。”

  “你们都这么说,好象我与时代脱节。”

  “这对你是种浪费。”

  “怎么走出来,真去开间珠宝店?”她笑。

  “你可以去陆学森律师楼帮忙,工作可以令你焕然一新。”

  “但是我什么都不懂,有陈汉打理,而且我把监管权签给宁儿了。”

  “你仍然可以去帮忙,是不是?”何哲笑。“至于开一家珠宝店,与你气质不配。”

  “这是什么话?”

  “你无法令我想起珠宝想起金钱,你设计珠宝款式给卡地亚公司,OK,但不是开珠宝店做老板娘那种。”他说得肯定。

  “我能坐在律师楼,我像吗?”她问。

  “我不知道,你现在未经塑造,但若长久把自己留在家里肯定是浪费。”

  “我与陈汉商量一下。”她心动了。“我以为我的年龄,该退休了。”

  “应该是开始。”

  雪曼回到家里就与陈汉通电话,她知道打铁趁热,否则过了时候她又懒了。

  “律师楼可有什么要帮忙的?“她问。

  陈汉显然呆怔半晌。

  “雪曼,我不明白。”

  “能有一个小位置让我学习并打发时间?”

  “你愿意出来了?”陈汉大喜。

  “徇众要求,值得一试。”雪曼开怀。

  她被安置在陆学森生前的办公室。

  陈汉很有心,这办公室一直空置着没派别的用处,他自己也没搬进来。“这是灵感,早料到你会出来。”他笑。

  “我觉得宁儿比我适合。”

  “可惜她不念法律。”

  “我才中学毕业。”雪曼坦然。

  “但你是雪曼,这不同。”陈汉有他的固执。“若宁儿来,我会另有安排。”

  “你像你的老师学森。”

  “近朱者赤。”

  雪曼在律师楼的第二天并没有什么工作,看见外面的职员在忙着,她又完全帮不上手,有点焦急。

  陈汉常常过来陪她,给她一点文件看什么的。“不要急,工作要慢慢上手。”他一直这么安慰着。

  中午,他带她到置地二楼吃川菜。

  “试试看,有不少不辣的川菜也很好,”陈汉熟知她一切,“相信我。”

  陈汉显然是锦江春的熟客,他不但有好位子而且招呼特别周到。雪曼吃得极少,她有点莫名地紧张,一切不习惯。

  “中环打工一族看来不易为。”她苦笑。

  “担保你一星期就习惯,”陈汉极鼓励,“有你在律师楼,气氛都好得多。”

  “我不想出来当花瓶。”

  “你想做什么都行,所有工作任你选。”

  “我什么都不懂,目前出来学习。”

  “律师楼工作其实很闷,有些事我又不想你碰,太不适合你,比如做屋契买卖楼宇。有个工作,我又怕太委屈你──”

  “你说。”她眼睛发亮。

  “暂时学做我助手。”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熟悉我的案件,与我出庭上法院。”

  “好。就这么说定。”她没有考虑。

  “你真愿做?”他喜悦地。他的喜悦是,他将有机会长伴她左右。

  “总要有个开始,总要试。”

  “你──变了好多。”他忍不住说。

  “谁都这么说。因为宁儿。”雪曼笑。“她要我生活得更好更积极。”

  离开锦江春时,雪曼看见独自坐在一角的何啸天。他也在?单独一人?这不像他的作风。他也看见他们,愉快地打个招呼,也没寒喧就各自分手。

  雪曼想,他就是前阵子吊儿郎当不知所谓的那个男人?他就是那──她摇摇头,他有太多不同的切面,每一个都不同,大概她永远也不能了解他。

  工作三天,雪曼一直在旧的案件中打转,她看了许多旧记录。她很用心但极吃力,常常要陈汉的另一个女助手英妮解说,好在英妮很热心,她也渐渐有了点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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