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人会参与?”
“阿姨和陈汉或会再找别人,我不知道。我只认识你。”
啸天点点头,始终保持极好的风度。
“我会考虑,会跟陈汉联络,了解更多一点详情。”他说。没有拒绝也没答应。
“别为难。”她有点歉然。“这是件大事,我找你很欠考虑。”
“应该说很高兴你找我,表示你对我有信心。”他说:“这是件好事。”
“你知道吗,你真是全然不同了。”她定定地望着他。“由里到外,从头到脚。”
“该感谢你的当头棒喝。以前活得太放肆,太随心所欲,太不知所谓。”
“连阿姨都说你变了,是脱胎换骨。”
“在置地碰到过她,她也变了,都是你的功劳。”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我相信人与人相遇,加上时间,环境的因素会起化学作用,所以大家都变了。”
“是。尤其姑姑和诺宜,她们令我们思想和眼界都拓宽。”
“姑姑和诺宜,又是什么人?”
“我的同学,阿姨的朋友。”她站起来。“我得回家,谢谢你抽时间见我。”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我发觉自己做错些事,不该一厢情愿把你拖下水,我欠考虑。”
“我会考虑,我说过。”他不想多谈这件事。“要不要见阿哲,他在公司。”
“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我得回家,阿姨在等我,再见。”她辞别啸天。
何哲正在忙,也只能打个招呼就离开。宁儿开着车上山,越想就越不安心,越觉自己做错。她不该就这么去找何啸天的,等于无端端地把个难题抛在他手上。对他来说五百万并不算多,但他没有这个义务,这是她和雪曼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啸天呢?
他一定好为难,答应非本意,拒绝又不好意思。看她,把事情弄得好尴尬,能不能想个什么方法补救呢?
而且她找啸天,雪曼会不会反对?
整个晚上她在想这件事,弄得心神不定。好想告诉雪曼,又担心她不高兴──必然的,她不喜欢啸天是事实。又想打个电话跟啸天解释一番,告诉他即使拒绝也没关系,又觉不妥,结果连觉都睡不稳。
一连三天,什么消息都没有。
啸天不来告诉她什么。连陈汉也没电话,不知道他跟林士轩谈成怎样?她不该不经思索就去找啸天,陈汉和士轩或能商量出个好办法,比如分期执行扩建计划。
她真后悔得不得了,不该找啸天的。放学后,宁儿在卧室里做功课,珠姐来请她听电话。
“宁儿,是我,诺宜。”诺宜兴奋的声音。“我和士轩在一起。”
“他出市区吗?你们在哪里?”
“真的好感激呀,宁儿,还有雪曼阿姨。”
诺宜声音里有泪意。“这是士轩一生中最大的事,是你们带给他的。”
“我不明白,诺宜,什么事?”
“我们在陈汉律师这儿,士轩刚签了一份文件,接受基金会的一千万资助扩建。”诺宜再说:“事情成功得这么快,士轩说他以为在做梦。真的谢谢你。”
“诺宜──”宁儿惊讶极了,“你说士轩已经签了文件?基金会的一千万?”
“是。”诺宜说:“士轩让我问问你,可否立刻来你们家,他要向雪曼阿姨致谢。”
“你们当然可以来,只是──”宁儿完全不懂。“我能跟陈汉讲几句话吗?”
“签完文件陈律师就赶着走了,他有重要的事。我们立刻来,宁儿。”诺宜收线。
宁儿呆呆地想了一阵。陈汉用了什么方法筹到一千万?
诺宜和士轩来得很快,那个全身书卷气的古典美男对着雪曼和她激动得不得了,他的神情,他的语气,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谢意,令人感受到他的绝对真诚。
雪曼和宁儿都很不习惯,很窘,她们并不希望得到这样的回报,尤其是雪曼,她只是天真又诚心地想“做一点事”。
“看来这件事我们做对了。”士轩他们离开后雪曼愉快地说。
宁儿心中有事不敢多说什么,那一千万是怎么凑成的?陈汉至少该告诉她。
她在深夜才找到陈汉。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担心了整晚。”
“担心?为什么?”陈汉一头雾水。
“我知道阿姨无法一次独自拿出那么多钱,你怎么筹到的?”
“我筹?不是你邀何啸天来合作的吗?他昨天已经送来五百万的支票。”陈汉说。
何啸天。
宁儿快乐兴奋地安下心来。何啸天,他伸出友善的援手玉成了这件有意义的事。
何啸天。
天还未亮,宁儿已整理好自己。她知道晨运时可以见到他,但她等不及,她一定要先见到,先向他致谢。
她开车到草莓坡何家。
她在门口等一阵,等穿着运动装的父子开门出来,她才迎上去。
“宁儿!”父子两个都惊异。
宁儿专注地凝望啸天一阵,轻轻地吻一吻他的面颊,然后用力拥抱他。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不能使你失望,是不是?”啸天的微笑象天空第一线阳光。
“不是我,是那许多受益的孤苦老人,我替他们谢谢你。”宁儿在何哲的惊讶的眼光下放开啸天,“太感谢了。”
“我是为你这‘感谢’两个字吗?”啸天说。
“我曾经懊悔得半死,以为我做错了,给你一个难题。”她说。
“放心。我是解难题的数学专家。”他笑。
宁儿用车载何哲父子回到陆家屋外,在途中她简单把整件事告诉何哲,何哲虽感意外却也高兴,尤其啸天把这件事交给他管。
“以后基金会就是你和宁儿的责任了。”
两个年轻人都微笑,这件事对他们而言,或许有特殊的意义呢!
全身雪白的雪曼站在陆家花园外。
“嗨。”啸天第一个下车。看见雪曼,他心中还是震动的,这个女人对他有永恒的吸引力。
“找不到宁儿,原来去接你们。”雪曼看啸天又看何哲,她很含蓄。
“我去谢他,”宁儿把车停好,“老人院的基金他出了五百万。”
“啊── ”雪曼显然意外。这养尊处优活在象牙塔中的女人完全没想过这件事,一千万和五百万,她真的没有概念。
“陈汉告诉我的。”宁儿极聪明,她不提自己去找啸天的事,只谈陈汉。
“谢谢你。”雪曼看啸天,脸突然红起来。
“不不,不必谢── ”啸天手足无措,那么有经验的他,在雪曼面前竟不能成言。
这的确是种奇异现象。
这天的晨运特别愉快,大家都特别起劲,基金会使他们互相之间仿佛有一种全新的,不同于以前的联系。
在陆家花园分手时,啸天突然说:
“我有个提议,今天晚上── ”他略不安地偷看雪曼一眼。“我们不如庆祝一下。”
“好啊。”两个年轻人雀跃。“怎么庆祝?”
雪曼微笑着,完全没有反对。
“我来安排。”啸天被鼓舞着。
晚上,准七时,何氏父子穿戴整齐地来接雪曼和宁儿,把她们带到近在咫尺的草莓坡家里。
没有任何地方比在家中请客更具诚意。
何家的房子没有陆家大,可能与男主人长年不住家中有关。这里布置十分精致,非常浓的欧陆味道,甚具品味。客厅、饭厅眼目所见之处,都有巨束白玫瑰,显然是为今夜的小庆祝会特别预备的。
“可惜诺宜和姑姑不能来。”宁儿说。
“以后有机会,”何哲有点兴奋,“我们可能会在基金会一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