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间的事,你不懂。”
雪曼再出来,吩咐宁儿打电话找阿哲,刚才的话再也续不上。当然,宁儿也没放在心上,啸天不是认真的。
直到陈汉打电话给她。
“宁儿,我想见你。”他说。
“哦?律师楼的事?”
“除了律师楼,我们不能谈其它事?”
“OK,我下山。等我。”
“在文华咖啡座,不见不散。”他说。
以往常为了公事和陈汉见面,宁儿一点也不意外,虽然他今天语气很古怪。
文华咖啡座上,陈汉已坐在那儿,桌上放着一盒好漂亮的兰花。
“送给你的。”他递过花,并轻吻她面颊。
“谢谢。”宁儿十分意外。“好漂亮。”
“新加坡的姑娘配兰花,我的心思。”
“很好,很贴切的心思,但为什么?”她的圆眼又黑又亮。
“讨好你。”
“有这必要吗?”
“前阵子太忙。律师楼工作啦,老人院基金会啦,如今刚松一口气!”他说:“陪我参加周末的晚会。”
“每次晚会总想到我,多少个女孩子拒绝了你?”她笑。
“如果你拒绝就是第一个,那么我也不去,但你要负责想节目。”他盯着她看。
她歪着头研究他的话,他的意图。
“何啸天见过你?”她问。
“何啸天?为什么?”陈汉诧异。
“随便问的。”
“别把我的邀请告诉他,我不想在派对的一半他又来抢人。”
“记他一辈子仇?”
“也许。”他捉住她在桌上的手。“那得看我的机会有多少。”
宁儿没有动,眼中却浮起疑问。“我不是个浪漫的人,”陈汉的双手都放在她手上,十分诚恳地凝望着她,“请告诉我,我们有没有机会。”一半意外,一半仿佛也在意料中,宁儿没有退缩也没闪避。陈汉不是何啸天,她也不是雪曼,她欣赏他的坦率直爽,勇敢肯定。浪漫,不是人人懂的。
“我完全不想去周末的晚会,如果不必我另想节目,我乐意参加的。”她微笑。
“宁儿。”他完全被鼓舞了。他不是那种英俊小生,但他令人舒服,最主要的他勇往直前,敢于担当,一开始就摆明车马,讲明立场,不只是玩玩而已。
“你用上班时间约我出来只为讲这些?”
“对自己没有信心。”他真心地笑。“放工之后约你,你拒绝我会难以下台。”
“经验丰富?”
“第一次出马,脸皮特别薄。”他的眼睛因她而发光。“何况一直还有何哲。”
“他是兄弟。”
“直到跟他见过几次,讨论基金会时才肯定。”他摇摇头,“我喜欢打有把握的仗,知己知彼。”
“在此之前,你眼中只有阿姨。”
“啊,雪曼,”他似在赞叹,“她美好得太不真实,而且高高在上,我有自知之明,只宜远远地欣赏。”
“难得你不好高骛远。”
陈汉呆怔一下,忍不住摇头。
“你比我想象中更精明,完全不像二十岁的女孩,什么也瞒不过你,那只是种迷惑,迷惑得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仿佛每个男人见了阿姨都这样,难怪姨丈要把她关在温室里。”
“不不,你误会了。学森只是保护雪曼。像她那种女人是很容易受伤受骗的。”
“我并没有看到香港遍地豺狼。阿姨那种人,即使是豺狼也不忍心害她。”
“也有道理。”陈汉笑。“讲讲我们自己,宁儿,我想了解你。”
“会有时间,有机会。”
“至于我,我一定要先告诉你,我非世家子,普通人家苦学出头,”陈汉半真半假开玩笑,“但是我有志气,有理想,你一定要相信。”
“我们不需要今天私定终身吧?”她大笑。
“至少你该带我回去见雪曼。”他认真地。
“好。”她考虑一下。
她很满意他一切正正式式,肯肯定定,虽然不浪漫,也嫌他个性太四方了点,然而世界上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人呢?
“你要怎样把我介绍给雪曼?”他在车上问。
“到时你会知道。”她笑。
对宁儿这么快去而复返,雪曼甚意外。又见到陈汉跟着回来,以为律师楼发生什么大事。自从宁儿替她监管律师楼的事,他已不大上陆家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陈汉。”她问。
陈汉只是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宁儿。
“我来介绍。”宁儿居然也会顽皮,“现在面对你的不是陈汉律师,他要求一种新身份,可是目前我还想不出新身份的名称。”
“宁儿。”雪曼笑着摇头,不明所以。
“那么让我自我介绍,”陈汉握住宁儿的手,“我是陈汉,宁儿的新护花使者。”
看见两人的神情,雪曼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惊喜又意外,陈汉会喜欢宁儿,宁儿又会接受,谁能想像得到吗?
“你们真是── 吓了我一跳。”她开心地。“宁儿,怎么不早说?”
宁儿望陈汉,两人很有默契。
“我也吓了一跳,护花使者,怎么我无端端变成花。”宁儿说。
“女性都是花。”
“我是草。宁愿是草,像姑姑一样,像一枝疾风中的劲草。”宁儿说。
“大家都说姑姑,我是否也该见见她?”
令人不能置信的,连超级市场也不去的姑姑竟然出了门。
“姑姑到欧洲去了。”诺宜说。
“她没有提过。”雪曼说。
“她接到一个电话,立刻就订了机票离开,她没有告诉我什么事,想来很紧急,很重要。”
“她什么时候回来?”宁儿也问。她是专程带陈汉来的。
“没说。”诺宜摇头。“她会给我电话。”
“你们在欧洲有亲人?”雪曼再问。
“姑姑从未对我说过她的事,我不清楚,”诺宜歉然,“事实上她这么匆忙去欧洲,我也不安,她从不出门的。”
“她来电话时问候她,说我们来过。”
“你们有事吗?”诺宜问。
“没有。只是探望她。”
一个星期后,姑姑仍未回来。因为雪曼和宁儿的谈论,引起了她们身边人的好奇。
“她去欧洲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这是陈汉的问题。
“为什么她不能出门?谁规定的?”啸天也说:“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除了她是诺宜的姑姑,是个极有品味,很有艺术修养的女人外,她的确像个谜一样。
“让我来设法打听一下她的底细。“陈汉说。
“不。”宁儿第一个反对。“我们只不过是好朋友,除了关心不应该有别的,打听人家底细更过分,这是隐私。”
“抱歉,是我错。”陈汉立刻说。
“诺宜说姑姑现在在阿根廷。”雪曼说。
“并不特别,她可以去任何地方,”啸天耸耸肩,“我们为什么那么重视一个我尚未谋面的人的行动呢?”
谁也说不出,但是很奇怪,每个人心中都念着,挂着这件事,这个人。
姑姑从欧洲回来,宁儿开车和诺宜去接机。虽然她看来颇疲倦,但精神一如往昔,淡漠平静,谁也无法从她脸上看到任何事。
她完全不淡欧洲行的一切,诺宜问过,她只含糊地应一句,只说是一点私事。私事谁也不便再问。
“阿姨很想请你回家试试我们厨子的杭州菜,你愿意来吗?”宁儿试探。
“让我休息一阵,十多年没旅行,太累。”她没置可否。
“那天宁儿曾带陈汉来看你。”诺宜说。
“我出门匆忙,来不及通知,”姑姑说,“过几天请他来吃饭,我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