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红着脸,粗着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又回到家镇办公室去打电话,看来他除了求告主子之外,对嘉芙一点办也没.嘉芙也悄悄打了电话给治,邦让他知道目前的僵局.
“你坚持,就算王宁儿母亲来也一样,”他在电话里说:“现在我有客人,等他走后我会上楼来支援你.”
嘉芙像吃了定心丸,她对治邦极具信心.令她意外的是职员在打了几通电话后,像是知难而退,匆匆走了.嘉芙不相信,宁儿就这么放手?
午餐时分,治邦的客人大概未走,仍未见他踪影.这个时候,宁儿的母亲王太进来.她看来神色平静,风度绝佳.
“我们在医院见过了,我是莫太的母亲王太,”她和蔼地说:“你是张小姐?”
“叫我嘉芙.”她起立相迎.
“有空陪我出去吃午餐吗?”她微笑,精明的眸子直在嘉芙脸上巡梭.
嘉芙无法拒绝笑面人,何况她是王太.
王太带着嘉芙到置地顶楼的银行家具乐部.
“宁儿说家镇很信任你,重视你,你也很帮得了忙.”这是王太的开场白.
“我是新人,在学习.”
“你跟家镇多久了?”王太盯着她.
“一年多,以前是part time.”
“家镇昨夜给你电话,打去你家里?”
“是.”
“他常打电话去你家?”
嘉芙一怔,这话里有骨头.“第一次.”她正色.
“公事以外的私事他也交给你办?”
“是.每次都是陪莫太,去大屿山,去日.”本嘉芙强忍不悦.“除了莫太之外,他没有交给我任何私事.”
王太吸一口气,换一个坐姿.“现在他把律师楼交给你代管.”
“我想所谓代管也只是替莫律师见见客,接接案子,”嘉芙皱眉.“你不以为莫律师给了我财政大权吧?”
“你说笑话,”王太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我的意思是莫律师跟你这么亲近,你必然知道他在外面的情形……”
“莫律师跟我绝不亲近,”嘉芙吓一大跳,顾不得礼貌地打断王太的话.“我只是律师楼的职,员怎知他外面的情形?”
王太把手放在嘉芙的手上,十分诚恳地说:“我们不必在言语上兜圈,我诚心地希望你帮忙,”她停一停,再说:“若不立刻找到家镇,我怕宁儿会出事.”
“莫太怎样?”
“她不吃不喝不休息,”王太深深叹息.“她才生孩子,我们怕她身体支持不住.”
“事实上莫律师只打了一个电话来,短短讲几句话就挂线,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怎么说?”
“他说要离开几天,要我看着律师楼.”
“但是移民局没有他出境纪录.”王家的确有办法,这也能查到.
“告诉我真话,他可是另有女人?”王太问.
嘉芙面露尴尬之色.
“我不知道,没想过这题,”她犹豫一下.“我相信应该没有.”
“你相信?”王太目光炯炯.
“莫律师──不是那种人.”她涨红了脸.
王太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你倒是很了解家镇,”她说:“当然,我也希望没有,否则宁儿不会放过他.”
嘉芙不语,反感从心底升起.这件事上谁不对呢?还要恶人先告状.
精美、丰富的菜肴送了上来,两个女人都无心进食,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
过了一阵,王太又说:“家镇应该对宁儿好,如果他有良心的话.他有今天,全靠王家.”
嘉芙忍不住皱眉,她原是喜怒形于色,这么说话对家镇太不公平,任何情形下,他都是个极出色的大律师,根本不必靠任何人.
“你一定不知他们以前的事,”王太胸有成竹地笑.“家镇很小的时候和宁儿已是同学,他家境不好,从小到大的学费都是我们替他交的,就因为他是宁儿的好朋友.”
“你的意思是莫律师娶莫太是为了报恩?”
王太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这么对你说吗?”
“是你说的.”嘉芙笑起来.“我看莫律师对莫太很紧张又关心,以前对她千依百顺,原来除了感情之外还有恩情.”
“宁儿对他是痴心一片.”王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怀孕脾气不好是事实,但那么长时间他都忍了,为甚么这次不行?”
“莫太打伤了他?”
“宁儿不是故意的,是失手打伤──他也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连初生儿子都不看不理,”王太愈说愈不满.“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嘉芙不出声.这个纵容女儿的母亲到现在还怪别人,不检讨自己女儿的不是.
王太似乎在沉思,过了一阵她突然问:“现在是你陪家镇上庭?”
“多数是.”
“那么,你是他接触得最多的女人?”王太紧紧地望着她.“无疑,家镇有极好的条件,是许多女人眼中的好对象,但她有家室,而且宁儿的脾气绝对不下他在外胡搞.”
嘉芙啼笑皆非,是在警告她吗?
“对不起,我得回律师楼,怕有事找我.”她站起来.“谢谢你的午餐.”
“有家镇的消息通知我,还有--叫他回家,任何事都可以解决.”王太也站起来.她是着急,并非送她.
“我会.”
嘉芙带着一肚子气回律师楼,治邦已在等她.
“送走客人后赶来已见不到你,”他看来很着急.“王伯母没为难你吧?”
“差点被她当成迷惑莫律师的狐狸精.”
“你?狐狸精?”治邦哈哈大笑.“告诉她我们都当你是兄弟姊妹.”
“是啊!我们是好姐妹.”她笑.“你没看到王太那神情,当我是贼一样.”
“偷心贼.”
“可别让王氏母女听到,她们会当真,我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她们就这么放你回来?”
“难道还能扣押我?”
“我是说她们就此算数?也放弃开家镇的抽屉、保险箱?”治邦问.
“除非王宁儿自己来,否则没有人有权打开.”嘉芙说:“而她在医院.”
治邦望着嘉芙一阵.“你想想看,家镇最可能去哪儿?”
“全无头绪.唯一肯定的是,他仍在香港,因为王太说移民局没有他的出境纪录.”
治邦摇头叹息了一阵.“这叫官逼民反.”他说.
“真反了倒也可怜,其实王宁儿的所作所为是爱之切,爱之深.”
“所以说女人要识趣,要识做,只是一味地去爱,爱得人受不了也是不行.”
“让你的皓白去受得了你吧!”
“皓白去了菲律宾.”他说.
“为甚么你不陪伴左右?”
“她跟教练去,我跟去是多余.”
教练?是真教练或是那个嚣张得面目可憎的哥治回来?她无法不替他担心.
“你见过她教练吗?”
“为甚么要见她教练?我又不是学游泳.”他造作地白她一眼.
“拍拖这么久,看你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是不是?”
“我要上班、当更,她比我更忙,”他说.忽然间就皱起眉头.“你想告诉我甚?”
“甚么都没有.”她吸一口气,不能讲出真相,不想伤害他,更不能破坏他与皓白的感情.“只觉得别人拍拖比你俩热烈很多.”
“我们是柏拉图的信徒,精神至上.”
“去告诉皓白,我要工作.”她赶他走.想起他与皓白还有哥治,她心里就不舒服.
“我不走,我来帮忙,说不定王宁儿母女俩再会派人来呢?”
“实在没法子只好报警.”
“报警?下下之策,”他摇头.“家镇绝对不喜欢把事情闹得街知巷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