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隽之无言。
“天恩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恩慈笑。
她的神情和眼神都与平日不同;她对天恩是不同的,白痴也看得出来。
天恩笑了,笑得很温柔。
饭后,天恩对思慈说:“你陪李先生聊天,我喂爸爸吃饭。”
他叫汤老先生做“爸爸”?隽之心中再无一丝希望。
“星期六,怎?不约晓芙?”恩慈愉快的问。
“我以为——”他现在不能再说“约了你”吧?恩慈已有了蒋天恩。
“还来得及晚上的节目。”恩慈说:“晓芙是个很好、很纯良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
“怎?你会这样说?你们正式才见过一次。”
“一次就够了,我看人很透彻。”恩慈笑:“错过她,可能是你一生的遗憾。”
“我一直当她是妹妹,情形很难改变。”他说。
“是你的固执。”她摇摇头:“为什?不试试?”
他考虑一下,改了题目。
“怎?从来都没听你提过蒋先生?”他问。
“我以为我讲过,他根本一直在我身边。”她很自然的说,“一直以来他都扶助我。爸爸出事的那段日子,他正调往‘埃塞俄比亚’工作,最近才调回来。”
“你们工作常常调动?”
“我们的中心是香港唯一的一个国际性的社工组织,属于联合国。”她说。
“哦——那是说你也可能被调去任何地方。”
“是,随时随地。”她笑;“我早有STAND BY的心理。”
他不再说话,因为觉得再也无话可说。
游天恩喂完了饭,也坐过来。
“李先生,恩慈对我说过,在世界上再难得找到你这?好的人,遇到你是我们的幸运。”他说。
“千万别这?说,你们才是难得的好人。”隽之说。
“你们”,“我”,其中界线已分得好清楚,是不是?
隽之该知难而退了吧!
离开恩慈那儿,隽之直接开车回家。
心中塞满了失望,苦涩。感情找不到出路——不,找到了却是“此路不通”,是他命该如此?
这种情形下,以后他不该再去恩慈那儿了,是不是?算什?呢?那?大一个蒋天恩在那儿。
此生,他怕将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家里有音乐,有烧菜的香味,他振作一点,晓芙来了,是吧!这个小妹妹对他实在太好,好得令他就快难以负荷了。
“你回来了?”晓芙愉快的迎出来。
“来了好久?”
“不,看完两点半的电影才来的,顺便买了菜。”她笑;“下午我和周宁都在一起。”
提到周宁,他就不出声。
“恩慈好吗?”她问,有点心虚。
“好,很好。”他淡淡的,没有什?不悦之色。
难道恩慈没有把她和周宁找上门去的事说出来?
“怎?不和她一起晚餐?”她放心些。
“我猜到你可能会来。”他笑。
“胡扯。”她皱皱鼻子,像个小哈叭狗般。
“恩慈——另有事。”他考虑一下,终于说:“其实我和她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接近。”
“我没有想象过,所知道的一切是周宁说的。”
“要相信事实,别人说的可能并不正确。”他说。
她想一想,笑容渐渐在脸上消失。
“我不能说自己不妒忌恩慈,只是——我完全不恨她,我相信她比我好。”她说。
“完全不是这回事。”他脸红了,不能拿两个女孩子比较,这太不公平:“你只能说,恩慈是个比较特别的女孩;曾经——也许吸引过我,但我跟她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真的,你要相信。”
“你们是怎样的朋友都没关系;隽之,我没权过问,我知道的。”她双手乱摇。
隽之凝望她半晌,轻叹一声。
“你是个太好、太乖的女孩子。”他说:“我没有看过比你更好的。”
“我不是要你赞我,我说的是真话。”她叫。
“我说的也是真话。”
晓芙开始有点儿不自在,心虚的感觉越来越大。
“吃晚饭,好不好?”她胡乱问。
“等一阵,我觉得午餐在胃中还不曾消化。”他阻止她:“不喜欢聊天?”
“不,不。”她摇头:“隽之,我——我——”
“你怎样?”他很诧异的望住她。
“我——”忽然间,她眼眶就红了:“我们——”
“怎?回事?”他非常不安,连忙坐到她身边:“受了什?委屈吗?”
“不,不,我们——我和周宁——我们做了一件很不应该做的事。”她的泪水流下来。
“你们做了什??”他用手拥住她的肩,像安慰一个受了惊的小妹妹:“不要担心,说出来。”
其实他心中吃惊,发生了什?事?她为什?要哭?
她只是摇头流泪,什?也不说。
“晓芙,你从小不是爱哭的女孩子。”他拍着她的手:“为什?呢?又不是不能弥补的错。”
“我不知道。”她用手背抹抹眼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否破坏了一切。”
“破坏?”他吃了一惊。
“我——告诉你。”她深深的吸一口气:“我们——我和周宁曾经去过一次恩慈的家。”
“什??”他简直不能相信。
“我——我们曾经警告她,不能和你再来往。”她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知道我们做错了。”
“你——”他放开她,又好气又好笑:“你怎能这?做,太幼稚,太荒谬了。”
“我知道错了,”她说:“恩慈一定很生气,是不是?我看得出,那天她脸都气白了。”
隽之沉默着,什?话都不说。
她慌起来,他会不会不理她?
“隽之——”
“恩慈什?都没说过,也没有生气。”他说:“她是个思想成熟的人,她会分析一切,不会胡乱生气。”
“但是——”
“我了解你,你不可能想到做这件事。”他真是很明白:“一定是周宁的主意。”
“不,不,不,”她非常维护朋友:“是我们俩的意思,周宁为帮我。”
“真话?你会出这种鬼主意?”他凝视她。
“不——”她涨红了脸:“但是——我同意。”
“我明白。”他透一口气:“根本一开始,周宁就没怀什?好心,她想破坏。”
“不,她帮我。”她叫。
“你太天真了,她怎?会帮你?”隽之为难的说,他不能告诉晓芙说周宁追他。
“她对我非常,非常,非常好。”她一连串的说:“为了我,她肯做任何事。”
“只有你才会相信。”
“你不能用这种口吻说她;她是你秘书。”
“所以我了解她,”他说:“她虽然年纪轻轻,但城府极深,不能在表面看得透的。”
“绝对不会,请相信我。”她努力的证明:“去恩慈那儿,也是因为觉得你——不公平。”
他摇摇头,再摇摇头,住口不语。
“隽之,答应我,不要为难周宁,”她抓住他手臂:“她真是一心一意帮我。我向你道歉,你怪我好了。”
“我不为难她,也不怪她。”他说得有点无奈:“我和汤恩慈之间,根本什?都没有。”
“真的?”她喜出望外。
“她有个十多年的男朋友,青梅竹马。”他说。
“真是、——这样?”她问。
“慢慢你会知道。”
“你——还会去找她?”她还是问。
“也许——间中会去,有时间,有心情时去看看她父亲。”他这?说。
“我可以陪你去吗?”
“当然可以。”他淡淡的:“在道义上,我始终觉得对汤伯伯有份责任。”
晓笑脸上绽开了如蜜糖般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