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什么事?你是谁?”她被这电话和女人哭泣吓得魂飞魄散。
“司烈在吗?司烈。”女人还是在哭。董恺令?是她吗?
“请——等一等。”她把电话交给司烈。从心里发出来的颤抖传遍全身。
这个时候,细细哀哀绝望的女人哭声?她不能忘了刚才司烈敲开她门时的惊怖欲绝的眼光。
把视线转向司烈,只见他失魂落魄,脸色青白得不像人样,眼中一片沉寂,仿佛死了一般。他的嘴唇在颤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董恺令讲了什么?
像机器般的收了线,他全身像失去了支持般,迅速滑落地上。泪水不受控制的簌簌而下,无声的、寂静的。
“是不是董恺令?司烈,发生了什么事?”璞玉惊怖未过,却扑到他身。
没有回答,他已变成泥塑木雕。
“司烈,”她不受控制的全身震抖,及时抓住尚存的一丝理智,倒一杯酒,不由分说的从他嘴里灌下。“清醒冷静,发生了什么事?”
“恺令她——她!”司烈总算醒转。
“她怎样了?”果然是恺令。
“她——她——她说——”眼泪停止,眼中竟是一片废墟。“她说——”
“还要不要酒?你一定要镇静。”
他青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红晕,益发令她看来不正常。他看来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她说——她说——那是没可能的,四十八小时我们还在一起,我们庆祝生日,我们——约好了三星期后再见。她说——她说——”
“董灵怎样了?”璞玉听出大概?心中一下子缩成一堆。是,那是不可能的。
“恺令说——”他深深的吸一口气,颤抖说:“她去了。”
去了?那是什么?去了哪里?或是或是——去世了?天。木可能。才多少小时呢?世界怎可能在一刹那间变色?
她膛目结舌,连话也不会讲。
一大段悲痛哀伤绝望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流过,晨光初现,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屋中的两人却已成化石。
人生瞬息万变,渺小脆弱的人类将怎样面对?怎样应付?这些瞬息变化真是早定?
“你——将怎么做?”璞玉先醒转,但仍有做梦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司烈的眼睛迟缓的转动着,灵魂并没有完全回到身体中。
“去——恺令家。”他的声音枯干。这个感情丰富的男人是第一次真正恋爱。
“我陪你去。”她慢慢站起来。
他却坐在地上不动。
她看他半响,眼中泪水盈盈。他真正伤心了,是不是?
伸手去扶他,竟发觉他全身骨头僵硬,要用好大好大的力量才扶得起他,而且,仿佛听到他的骨格“卡卡”作响。她骇然,他怎么了?
他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衰弱,用尽力量支持着自己,却也好半天迈不出第一步。
他受了致命的打击。
“我们走。”璞玉拿了车匙扶着他。
“璞玉,那不是真的。”司烈哑声说。
善良的她多想这么告诉他:“这不是真的”,然又能骗他多久?
“让我们去看看事实真相。”她说。
只能这么说,是不是?恺令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但,这么短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生命,太不可靠了,就像爱情。
他勉强随她出门,下楼,上车。她努力集中精神把车开到恺令家。
恺令的二层楼花园洋房在清晨仍然灯火通明,并没有太多闲杂人。悲痛中,恺令仍保持着冷静与高雅。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穿黑衣黑裤,没有化妆的脸仍然清秀,仍留着昔日美丽的余辉。
“事情太突然,我兄弟从新加坡打电话来,真的太突然了。”她已无泪,只深沉的叹息。“她还那么年轻,怎么想得到呢?”
“她是——怎么去的?”他问。从恺令脸上仍看到董灵的影子,他的痛苦更甚。
“我也——不清楚。”恺令明显的回避了.他的眼光。“等进一步消息。”
“不可能,我们才分开四十八小时——”
“你——不该在巴黎。”又是悄令深沉的叹息。“你去——做什么呢?”
“我们相爱,我为她庆祝生日,我们不想分开太久——”他激动的。
“司烈——”璞玉轻轻用手制止他,她希望能令他平静些。她已听出恺令话出有因。“让恺令说下去。”
俏令却摇摇头,不再言语。
“恺令,你一定要告诉司烈真相,”璞玉真心说:“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接受。”
“你们总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报纸也会报道,我——不想说。”
璞玉皱眉,这一点不合理。
“若我说——会太残忍。”恺令又说:“你们坐一下,我作早课。”
“早课?”璞玉不懂。
“在佛堂静修。”她飘然上楼。
“我们——等吗?”璞玉问。
司烈沉默的定定凝视着恺令消失的楼梯。
两个小时后,恺令才再在楼梯出现。她看来十分平静,悲哀也淡了。
“我想立刻去巴黎。”司烈说。
“不。你不要去,”恺令认真的。“她的父母已赶去,一切会、处理得很好。”
“但是我——”
“你去也帮不了忙,只能更混乱,”恺令皱眉。即使此时,她仍保持着好风度好气质,她修养极好极好。“静候进一步的消息。”
“我——应该为她做一点什么,甚至参加她的——葬礼,我现在就去!”他冲动的站起来,没有理由不让他去。
“别弄得更糟,”悄令也站起来。“董灵——并不是你理想对象,你认识她太浅。”
“你——”吃惊意外的是司烈和璞玉,恺令怎么说这样的话?
“相信我。”恺令眼中有浅浅泪影。“她不是你对象,她不适合你。”
“恺令——但他们相爱。”璞玉忍不住。
“原本我不相信他们认真,那不是阿灵的性格,发生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
“告诉我,她怎么——去的。”他冲到她面前挥动着双手。“你明明知道。”
“我是知道,你真要我讲?”恺令神色凝肃。“司烈,我——很抱歉。阿灵是酒醉撞车意外死亡。”
“酒醉撞车?”司烈喃喃。这不是他印象中的董灵。他去巴黎那夜她也醉了,不过那是朋友替他提前预祝生日。偶尔一次,就算醉得不醒不事,无法替他开门,也没什么。怎么这次又酒醉?
“撞车同时死亡的还有皮尔。”悄令说。
“皮尔?谁?”
“与阿灵同居多年的法国人,也是捧红阿灵的男人。”恺令的声音冷漠平淡。
司烈和璞玉都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平空来了一个皮尔,同居男人,捧红她的。司烈一时简直完全不能接受。
怎么回事?
“现实就是那么残忍,与梦不同。”恺令说。
“我不相信,”司烈像爆发的火山。“她让我去巴黎,她半夜让我去她家——没有皮尔这个人,我不相信。”
“她让你半夜去她家?”恺令意外。“什么地址?她会吗?”
司烈说了地址。“那是皮尔的公寓。怎么可能?她当时酒醉吗?”
司烈想起当时的情形,心中的堡垒一下塌下来,他沉默了。
她并没有开门让他进去,那是皮尔的公寓,她根本不能让他进去。
他望着恺令好久好久,眼眸中闪烁复杂迷惑的光芒。恺令当初明明拉拢他与董灵的,是不是?他真的不明白。
恺令避开了他的视线。
“回家休息吧。”她柔声着。“还有许多其他的事等着我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