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闹翻的?”她忍不住问。
“没有闹翻,”他说得好肯定,“我从来不服她吵闹,老实说,在她面前我努力使自己斯文。她认识潘定邦以后,就无缘无故的疏远我!”
“你不该去打潘定邦,是你加深了她对你的坏印象。”她摇摇头,“报纸上说得你已够可怕,你还当面做给她看。”
“我忍不住!”他脸上杀机隐现,“我恨不得能杀了那个潘定邦!”
“如果施薇亚不再爱你,杀他也没用。”之颖掠一掠快干的头发。屋子里有冷气,相当干燥。
“薇亚爱我!”他冲动地跳起来,“谁敢说她不爱我,我就杀谁!”
“满口打打杀杀,难怪吓坏了她!”她摇头,又天真地笑一笑,“奇怪的是我为什么不怕你?”
他忍了忍,冲到小酒柜边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酒精刺激得他苍白的脸上立刻泛起红晕。
“她说怕我?”他不看她。
“你还看不出吗?”她说,“我要一杯果汁!”
他从小冰箱里拿出一个果汁罐头,连罐头刀一起扔给她,又为自己倒一杯酒。
“你喝醉酒会发酒疯吗?”她开开罐头,“我生平最讨厌发酒疯的人!”
“放心!一瓶酒也醉不倒我!”他径自倒在红色的圆桶型沙发上,“你要知道薇亚和我的事吗?”
“你已经告诉过我了!”她摇摇头,仰起头喝果汁,一口气喝完了它。
他不响,走到窗前拉上窗帘,又熄了灯。整个屋子变成漆黑,胆小的女孩一定怪叫起来,以为立奥一定图植卉墸f却不出声,静静地坐在地毯上。她对立奥十分信任,这信任甚至超过韦皓的。她十分了解他或者说他那种男孩吧!除非他不爱,否则,他绝对对他的爱人忠铡?
他拿出一架小型放映机,又拿出许多盒影片,小心地装置好,然后开动了机器。
“这是薇亚和我在一起时拍摄的!”他又倒回红色沙发。
十六厘米的影片,投影在白色墙壁上十分清晰,影片只有动作,没有言语——事实上,谈情说爱的事听不见言语还好,免得肉麻。至于动作嘛,他们俩倒很高尚,很斯文,很干净的。
镜头里的施薇亚很美,很俏,很甜,尤其那笑容,能使任何男孩子心软,动情。看这些影片,立奥和薇亚以前倒真是相爱。从那些各种不同款式的衣服上,可以看出他们几乎天天约会,时时见面。要好成这种样子,怎能突然翻脸无情呢?之颖不明白。
她想起自己和韦皓。他们认识了十多年,从手拉手的孩童时代直到现在,他们的友谊似乎仍然停在手拉手上。影片里接吻的镜头使她脸红,使她心跳,使她有异样的感觉。韦皓不曾吻过她,只有去年圣诞节参加同学舞会时,当十二点钟教堂钟声响起,他轻轻碰了她的脸颊,这——不算吻吧?她和韦皓是哪一种感情?
影片一直在放,都是薇亚和立奥亲热的镜头。如果以温度来表示,他们已达到沸点,他们应该结婚,谁能相信这么相爱的人会突然变?爱情原来是这么靠不住的一样东西,那么,之颖和韦皓—一会像淑怡说的,总有一天吓跑他?
哎——没有韦皓是种什么样的情形?她不能想象。这十多年来总有韦皓在身边,韦皓几乎变成她的影子。人不能没有影子,她也不能没有韦皓!至于感情——管他是哪一种?或者有一天会变成立奥和薇亚的那种?
她烦恼起来,她发觉她还不懂爱情。
灯光亮了,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掩住眼睛。
“你在想什么?”立奥的手拍在她肩上,“我发觉你没有在看影片!”
“我一哎,”她有些慌乱,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没有想什么!”
“小女孩不能扯谎!”他摸摸她的头发,真像一个大哥哥,“因为你还没学会扯谎!”
“你——已经不再生气了?”她看他,心绪已平。
“每看一次这些影片,使我真实地感觉到,我和薇亚确实相爱,没有气了!”他说。
“这些影片——施薇亚知道吗?”她问。
“不知道,”他笑一笑,“知道了还这么自然?”
“那你——打算怎样?”她的脸沉下来。
“打算怎样?”他呆了半晌,他不懂她的意思,“你以为我会拿这些影片去威胁她?”
“那你为什么要拍摄?”她问。
“使我有真实感!”他不屑地笑一笑,“我不是好汉,是别人眼中的太保、阿飞,可是我也不要卑鄙手段!”
“算我说错了话!”之颖耸耸肩,对他印象更好。
“饶你一次!”他小心地收拾好影片,“对于爱情,我常常觉得不真实,手摸不到,眼看不见,感觉——却抽象得很,所以我拍下这些影片!”
“就算得不到你也能纪念!”她直率地打趣。
“我不会得不到!”他握紧了拳头,“不论在什么情形下,薇亚始终是我的!”
“甚至订婚?结婚?”她盯着他看。
他脸上掠过一抹难堪的红色。
“我会劝阻她做这傻事,”他坚决地说,“她若和潘定邦结婚,就是做了天下最大的错事,我要挽回2”
“李立奥,施薇亚不是台湾最美、最好的女孩,你为什么那么爱她?”她稚气地问。
“爱就是爱,还有为什么?”他瞪她一眼。
“你有把握挽回?”她皱眉,她为他的固执担心。
“施薇亚是属于李立奥的!”他凛然地说,“谁若枪走她,是那人的不幸!”
“你——会杀人?!”她吃了一惊。
“我这么说过?”他冷冷地笑着不置可否。
她歪着头,想了半天,想不通这问题。她不知道这件事将会怎样解决,是什么结果,但是,总要解决,总有结果的。何必多费脑筋?等着看吧!
“我劝你别动刀子,否则只有把施薇亚吓得更远!”
“我会记住你的话!”他走过去拉开窗帘,“今天晚上我要设法见她!”
“要我祝你成功吗?”她稚气的。
“我一定成功的!”他满有把握。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地上虽有积水,天空中却一片清朗。之颖从地毯上跳起来,突然想起一件事。
“糟了,韦皓冒大雨到我家去了,他一定会发火,”她又跳又叫,“还有,我约好要去见一个人的!”
“怎么了?跳得像只虾米!”他像全然忘记刚才的激动、愤怒,他又活泼起来。
“有电话吗?我要打一个回家!”她叫。他立刻指指床头柜上的电话,她奔过去抓起来拨通爱莲家,“爱莲在吗?是文伯母吧!”
不知道文伯母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之颖的脸上有奇异的变化,只是一刹那,她又开朗起来。
“好吧!那么请转告妈妈,我晚一点才回来,”她说,“赶回来吃晚饭!”
挂上电话,她看看坐在一边的立奥。
“今天你得请我吃中饭,我身上一毛钱也没有,你还得送我回去!”
“一句话!”立奥笑一笑,“我吩咐厨房替我们把午餐开到房间里来——哦!你的男朋友怎么了?”
“韦皓和爱莲去看电影了,雨一停就走了!”她耸耸肩,“是我不好,我失约在先!”
“爱莲又是谁?你这么任男朋友和别的女孩子出去?你完全不忌妒?”他走到门边,大声叫工人的名字。
“爱莲是我的好朋友,韦皓和我从小在一起,忌妒什么?不可笑?”她爽朗地摊开双手,“别把我教成和你一样,忌妒心重又喜欢用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