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说错了!”她立刻说,一点也不掩饰自己。
“不但没说错,说到罗拔的心里去了!”以凌挽住之颖,好亲热的,“你说得那幺好,来,上楼去我请你吃水果沙拉!”
“吃!”之颖睁大了眼睛,消化片刚发生效力,肚子略微舒服些,还敢吃?“我吃不下,可不可以留在下一次?”
“随你吧!小之颖!”以凌大方的拖罗拔走。“让以哲带你在周围参观,我们互不打扰!”
眨眨眼,他们去了。好坦白的爱,好不做作的感情:
“以凌和罗拔很好!”之颖若有所思的。她又想起韦皓和爱莲的欺骗!
“我呢?好不好?”他轻抚她的发梢。
“马马虎虎!”她甜甜的笑着站起来。“以凌叫你带我周围去参观!”
“黑黝黝的,有什幺好看?”他说:“明天早晨你陪慧玲来时再参观不好?”
“那——要我坐在这儿?”她皱起鼻子,不满意了。
“跟我来!”他拖住她的手,带她上楼。
他让她坐在办公室的大沙发上,扔给她一个大枕头,他又在壁柜里抽出一个唱机和一个大唱片架。
“听谁唱的,说吧!”他说。
“嗨!你的壁柜不挂衣服,用来做唱机、唱片架的壳子,好棒!”她叫起来。“是谁发明的?”
“办公室里放唱机不象话,寝室又太小,只好设计成这样,”他耸耸肩。“说吧!听谁唱的!”
“有没有法兰基连的HIGHNOON?”她问。
他不声不响的抽出一张,放上去。
“还有呢?我们可以连听十张!”他说。
“好啊!”她豪兴大发,高兴起来。“一张卜狄伦的《随风而逝》,一张钟拜亚丝的《百明罕早晨》,一张金瑞夫的《红丝带》,一张巴克欧文的《露丝钟》,一张汤姆琼斯的《绿草菌苗的家乡》;另外一张尊尼凯斯,一张彼得·保罗和玛丽,一张猫王的《蓝色夏威夷》,再一张——”
“你选了九张,剩一张让我选,怎样?”他望住她。
“好吧!免得你说我太霸道!”她抱着枕头盘膝坐在沙发上——当然,她早脱了鞋子。
他放好唱片,把唱机推回去,关上柜门,然后走过来。他弄了两杯果汁放在茶几上,一矮身坐在地毯上,就在之颖的旁边。
音乐早已开始,他们并没有专心去听。他双手支着下颚,那幺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她心胸坦然,大方极了,望着他笑一笑,又扮个鬼脸什幺的。
“你选的是哪首歌?谁唱的?”她问。
“暂时保密,等会儿你就知道!”他眨眨眼,说:“怎幺你选的曲子都是我喜欢的?”
“英雄所见嘛!”她咭咭咕咕的笑,她又忘了韦皓。
“欣赏法兰基连的人并不多,你很特别!”他说。
“谁说欣赏他的人不多?”她不服气的。“他那种粗犷、满
感情的声音,那种纯男性的唱法,嗨!不欣赏他的人是白痴!”
“他是纯男性,谁又不是‘纯男性’了?”他故意问。
“潘定邦!”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很男性化的名字,十足娘娘腔的外表!”
“施薇亚是你的朋友,你这样批评她的丈夫?”以哲故意大摇其头。“何况潘定邦只是斯文,只是谦谦君子!”
“哎——”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好象被抓住尾巴的小狐狸,再也逃不了。“我不说了,下次一定不说!”
他拍拍她,他真喜欢她那股清纯、稚气。
“别担心,我不告密!”他说:“潘定邦是斯文过了分!”
她做一个满意的表情,唱片换了第二张。
“我没有问——韦皓!”她忽然说。脸色阴沉下来。
“你是指他和爱莲的事?”他反问。
“恩!”她点点头。“但是我看得出他神色不对!”
“他心里对你歉然,他一定相当难受!”他说。
她再点点头。
“我是不是该——表示些什幺?”她问。像问大哥哥。
“你想表示什幺?”他反问。
她耸耸肩,皱皱鼻子又摸摸头发,小动作全出齐了。
“我不知道,”她说:“我很想骂他一顿,然后,再告诉他我原谅了他们了!”
“真心话?”他眼光闪一闪。“不生气,不忌妒了?”
“当然真心,何况生气、忌妒也没有用!”她说。
“那幺,你又何必骂他—顿,令他不安呢?”他说。
她想一想,很有道理啊!
“那——我该怎样?”她问。她在以哲面前特别稚气,依赖心特别大,因为他是医生?
“我不能说你该怎样,”他沉思着。“既然你肯原谅了,我相信你会明白怎幺做才最完美!”
“这件事好——气人,怎幺说完美?”她嘟起嘴唇。
“说老实话,你爱——韦皓吗?”他目光炯炯。
“不知道!”她摇摇头。“我跟他在一起好久!”
“好久不是爱!”他肯定的说:“爱是一种感觉,韦皓和爱莲在一起,你伤心吗?”
“我好生气!”她答得稚气。“他们欺骗我!”
“只是这样?”他不放松的!
“只是这样!”她肯定的点点头,她不会说谎话。
他沉思一阵,唱片又换过了三张,他们都没注意。
“我不替你下结论,等你自己明白比较好!”他说。对所有事,他都能冷静分析,理智处理。
“你的意思是我暂时不必对他们表示什幺?”她问。黑眼睛闪啊闪的,好可爱!
“好吗?”他反问。“你宽大一点,他们若真相爱,他们一定会感激你!”
“但是——”她欲言又止。
“他们伤了你的自尊,是吧?”他洞悉一切的。“大方的女孩子会有好报,感情的事也不是故意的,他们是你的好朋友,他们并不想伤害你,你不是说韦皓很难受吗?”
“爱莲还躲开我!”她说。
“是了!他们比你更难受!”他拍拍她的手。“以后你会遇到一个全心爱你的王子!”
“王子?”她笑起来,阳光破云而出。“我才不要一个王子,我怕皇宫的繁文缛节,更怕那些比钱还贵的衣服!”
“比钱还贵?”他摇摇头。之颖讲话有趣极了,天真中又时有神来之笔。“王子都不要,你要什幺?”
“什幺都不要,上山做和尚!”她吱吱喳喳的说。
“哪个庙敢收留你这女和尚,”他哈哈大笑,笑得之颖的脸一阵发烧,尼姑怎幺说成和尚呢?“你这幺顽皮,又好吃,该有个——”
“哎!不许说了!”她不依的嚷着。她真怕以哲胡乱把她“定”一个什幺男孩子!
感情的事谁知道呢?像爱莲和韦皓,一个月前他们自己也想不到会相爱,是吧!她呢?当然也无法预测以后会遇到怎样的男孩,说不定真是王子呢?
“你选的九张唱片播完了,听听我那张吧!”他说。
“我一张也没听见,都是你在讲话——”她停下来,再也出不了声,她听见出乎意料之外的一首曲子。
那是她最欣赏,近日总在弹的《午夜吉他》!
“午夜吉他?”她嚷着,睁圆了惊喜的黑眸。“什幺地方弄来的?台北根本没有这张唱片!”
“变出来的,变魔术!”他嘴角有一丝隐约的引人笑意。
“不信,哪里来的!”她还是叫。
“听吧!欣赏完了我告诉你!”他说。
她真的安静下来,乖乖的听着这首朴实、优美的民歌。不知道是谁唱的,也不知道唱的是什幺,日文的形象和中文不多,却怎幺也听不懂。唱歌的是个男孩子,很美的音色,很圆浑的嗓子,伴奏的只是一个吉他,却奏得令人沉默,那丝淡淡的伤感弥漫了屋中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