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停了好久,聆听的两人都没出声,似乎,他们已融入音乐。稚气、快乐又善良的之颖,呆呆的抱着枕头,眼中有一丝晶莹泪光。
“之颖。”他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了解她感动的原因,如果真正融入了音乐,即使没有歌词,也能和音乐产生共鸣。之颖从不是个流泪的女孩,更少为电影、为小说、为歌曲而哭泣,《午夜吉他》感动了她,那是因为她的心境,因为韦皓。
可爱的小之颖,即使不“爱”韦皓,十几年来的感情是真挚,她以为她算——“失恋”?不!她只是不很明白!
“这首歌——说什幺?”她吸吸鼻子。
“说一个要‘下雨’的女孩!”他开玩笑。下雨是流泪。
“我明天就去学日文,自己会弄懂!”她嘟起小嘴。
他跳起来,走去把唱机关掉,拿了一卷录音带过来。
“这不是张唱片,台湾买不到,是我录的音!”他说。
“是你唱的?你会日文?”她高兴起来。“难怪声音好熟!”
“不唱怎幺行?今天要招待客人!”他不置可否的。
“我教你唱,好不好?”
“好——不好!”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要唱,他们占我们钓鱼台,我不唱日文!”
“刚才还说要学日文的,你也善变?”他摇头。“我翻成中文让你唱吧!”
“你真懂日文?”她羡慕的。
“只懂一点点,翻译不出的我们就自己作词!”他说。他也稚气得可爱。“我的创作力比翻译强!”
“现在开始,我等不及了!”她扔开枕头。
以哲坐到写字台上,迅速的拿出纸笔。之颖心急自他背上,整个人倚着他。在她心里,他是个医生,是个是个可以依赖的“大”朋友,她坦然爽朗。也从不把男女界限分得那幺清。能合得来,谈得拢,爱好、兴趣都相同管他男女都是好朋友,是吗?
她看见以哲这样写着。
不知道在什幺地方,传来阵阵凄凉的琴声。
如泣如诉多幺动人,吉他呀弹个不停。
好象一个失恋人,想要找回那颗心,
我和你呀,总是遭遇一样的命运;
我很了解你的心情,夜色深沉人儿已寂静,
孤零零的等着黎明,吉他呀弹个不停!
“写完了?”她在他肩头敲一下。
“还有最后一小段!”他皱皱眉,“好难!”
“难也要翻出来,使它完整!”她催促着。
他点点头,又开始写了几句。
天边只有一颗星,你我也是孤独的一个人,
爱情哪里去找寻,吉他呀弹个不停。
都是一个失恋人,请你不要再伤心,
我和你呀,总是遭遇一样的命运;
请你不要再叹息,我们都是一样的心境,
孤零零的等着黎明,吉他呀弹个不停。
“写完了!”他扔开纸笔,长长透一口气。
她急不及待的看一遍,疑惑的望住他。
“原版歌词真是这样?”她盯着他问。
“谁知道?”他耸耸肩,无可奈何似的。“百分之七十是我的‘创作’,叽里咕噜日文,谁又懂它说些什幺?”
她甜甜的笑起来,很满意的样子。
“如果你想赚多点钱,改行去填歌词吧!”她笑着。“你写歌词比做医生或者更有天才!”
“想赚多点钱去做所谓歌星岂不更好?”他说:“我这个人就是对钱的兴趣不大!”
“讲起话来跟我爸爸一样!”她摇头。“唱一遍给我听!”
“命令吗?”他拿过歌词,唱了。
唱得很顺口,当然,不像平常那些时代曲。这首《午夜吉他》经以哲翻译过来,竟保留了原曲的朴实风格,田园味道很浓。
之颖也跟着哼几句,唱几句,然后,她把歌词拿回来,放在牛仔裤袋里。
“谢谢你的晚餐、罗拔的电影和这首歌!”她拍拍牛仔裤。“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他从写字台后面站起来。
“陪我走一段我喜欢,只是——我不怕啊!”她孩子气的端起茶几上的果汁,一口气喝完。“倒出来不喝太可惜,是不是?”
以哲不置可否的陪她下楼,陪她走出小巧、精致的校园,陪她走上公路。
月光很淡、很柔,她的两只手挂在他臂弯里,她说:
“我累了!”
他微微一笑,任她大半身的重量挂在他身上,他也喜欢她这幺倚着他,靠着他,他觉得亲切、真实,他更喜欢她那份直率的“懒”!
他送她到小径路口,挥手道别。目送着她跳跳蹦蹦的奔回家,他满足的转身离去。
他说不出心中的感觉,之颖——似乎是上帝为他而造的,她是那样合他心意,他简直喜欢她每一方面。当她在他身边时,他全身都充实、都满足、这是什幺?
他不想去深思,如果命中注定要发生的、要来到的,他又担心什幺?
或者,他千里迢迢回到祖国来工作,是上帝手中的一步棋子?
扫描校正:Luo Hui 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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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之颖陪着打扮整齐的慧玲和玫瑰到以凌和以哲的盲哑学校去。
昨日的好天气被乌云遮盖了,没有下雨,却是比下雨更闷人的阴翳。之颖最不喜欢这种天气,她说这是不热不冷的温吞水、半吊子。一大早,她就到丁家客厅坐着,她天真的怕慧玲变卦,不肯去学校。
慧玲在替玫瑰换衣服的时候,之颖看见爱莲从小径前匆匆走过,一袭浅蓝色衣裙,穿在她身上特别雅致。虽是匆匆一瞥,看得出她神情有显著的不同,那份从深心底发出的喜悦,若非爱情,怎能如此甜美?之颖心中起了一阵轻微的涟漪,她觉得有点忌妒——是忌妒吗?或是其它一种她说不出的感觉?
爱莲的影子消失在小径上。之颖刚转回头,听见一阵喧嚣的摩托车声。立奥的影子立刻浮上心头,是他吗?神通广大的他已知道薇亚昨夜回来了?她朝窗外望去,立奥穿着全黑的紧身衣裤,摩托车在施家别墅门口绕一个圈,一秒钟也不停留的一个大转弯飞驶而去。
他来做什幺?示威?示警?之颖连招呼他的机会都没有,来去只是几秒钟,实在太快了。他像在玩命一样!
施家大门虚掩着的,他为什幺不进去,怕阿保?不可能,他连命都不在乎,怕什幺阿保?他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他说过不会那幺轻易放过施薇亚,他该不是在进行什幺疯狂的计划吧!
之颖胡思乱想一阵,无端端的替这一对曾是情人的,担心起来,她不愿其中任何一个被伤害,他们都是她的朋友啊!人人都该有好收场、好归宿,尤其在这动荡不安的时代里的年轻人,他们得到的远不如上一辈的多,他们该有更多一点的幸福,对吗?
慧玲牵着玫瑰出来,她好沉默、好严肃也好紧张。玫瑰还是那副在妈妈面前怯生生的模样,只是一对星辰般的眸子,不断偷偷探向之颖。
“可以去了,是吗?”之颖收摄心神。
慧玲点点头,却没有移动。
“我有个条件,”她一本正经的说:“带玫瑰去那个——学校,你们不能强迫我做什幺,一切由我作主。”
“当然!”之颖握住玫瑰另一只手。她觉得会有些希望,慧玲没有再说集中营。
学校是集中营?天下没有比这更荒谬的想法了!
她们沿着小径走上公路,就这幺慢慢的走向以哲的学校。天气还是那幺阴沉,就像慧玲与她之间的气氛,她们一句话也不说,根本不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