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依吓得下车,头也不敢回地一口气奔进大厦.
走进贺家大门时刻烈的心跳仍未平服.
贺家人以期待的笑脸相迎.
“找不到车,是不是 ?”
嬷嬷捉着她的手,“本想司机接你,电台报告中环大塞车,根本驶不进去.”
卓依惊魂未定,脸有些苍白,话也说不.
“看你,脸青唇白的,是否着凉了 ?”明玉把干毛巾递给她,“把头发抹干,免得着凉.”
卓依一边抹头发,一边大口大口吸气.她不能把受到威胁的事告诉贺家人,免得惊吓他们.她只期望家杰快回来.
“家杰──今夜会回来吗 ?”她问.
“他打过电话来,会回来送你回家.”家珍抢着说:“家杰说你一定会淋雨,找不到车.”
“还好.我──运气好.”卓依勉强笑.
真是运气好,那年轻司机根本算好时间,故意来接载她的.他是什么人 ?陆世龙的手下 ?这像电影情节的真事,竟向她迫过来.
“一定是司机大哥看你漂亮才停车.”家珍笑.
“胡说.司机又不是色狼.”志坚斥责.
家珍伸伸舌头,不敢多言.
“他大概看我又急、又可怜的样子,又不敢跟人抢车,才同情地停车.”卓依说.
晚餐后,差不多快十时家杰才回家.一见家杰如见救星,她几乎忍不住要迎上去.
然而家杰是所的二叔,她不敢动.
“雨很,大现在还没有停的意思,看来有些地方会淹水.”他说.
“要不要早些送卓依回去 ?”明玉担心地说:“卓依那边全是山,怕山泥倾泻.”
“好.我喝杯水就送她.”家杰说:“总要让我喘口气.”
“不急不急.”卓依嘴里这么说,却渴望立刻可以和家杰单独谈话,“我可以等.”
家杰果然去喝水,并吃了件蛋糕.
“替我预备消夜,我回来吃.”他说.
匆匆忙忙又陪卓依下楼去停车场.在如注的大雨中,她把出租车司机的事全盘托出.
“没有警方人员保护你 ?”他皱眉.
“没想到也没看到.”她说:“也许大雨塞车,他们没办法.”
“到你家时我立刻和警方通电话,这件事必须让他们知道.”
“现在我开始有点怕,电影情原来可以是真的,危险就在我们附近.”她说.
“别担心,对警方要有信心.”他把这话再说一遍,“还有,以后每天还是由我接送,我会补课安排到其它时间.”
“实在──太麻烦你.”
“分内事.”他淡淡的.
然而这怎么叫分内事呢 ?他又不是家俊,即使家俊──她也是个冒牌货呢.
用比平日多于一倍的时间, 他们才到达她家附近的山路.大雨令视线模糊,令车行如蚁,要很小心驾车才不玫出意外.
刚经过一个斜坡,后面传来(轰隆)巨声,两人吃转头,斜坡上山泥倾泻,把整条路封住了,家杰立刻煞车,一刹那间心惊肉跳,连双手都颤抖起来.刚才如果迟两、三秒钟──那真是不敢想象.
卓依也面青唇白,正正式式的死里逃生.
“好险.”家杰终于松一口气,“算我们命,大真是──命大.”
卓依眨眨眼睛,一丝泪涌上眶.这刻她才体会到刚才离死亡是多么接近,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若是那成吨成吨的山泥压在他们的车上,他们──他们──她也颤抖起来,一股草名的哭意从心头涌起,巨大惊险恐惧之后是感激、激动,她也分不清楚.
只是,她努力地让泪水不下来.
她不是流泪型的女人.
“看来──我回不去了.”他喃喃地说.
“我们快些回家,报警.”她吸一口气,“在路上怕再意外.”
“是──”他回头望她,“能打扰你一夜吗 ?”
“如果不嫌弃,可以睡沙发垫子.”她勉强露出笑容,其实惊魂未定.
“没问题.”他也吸一口气,然后驾车,“刚才的惊险别告诉妈妈,别吓他们.”
她头同意.自己能承担的事就别扰乱其它人,她一向如此.
回到她的子房子,两个人对着喘,息刚才的惊吓延续到现在.
“如果刚才的山泥压在我们车上,我会不甘心.人生许多该做的事我还没做.”他说,想令气氛轻松些.
“譬如什么 ?”她很合拍.
“譬如恋爱.”他想也不想就说;{还没有找到一个倾心的女孩,没试过轰轰烈烈爱一次,此生白活.}
“你不像要像轰轰烈烈的那种人.”
“没碰到,谁也不知道,对不对 ?”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你一定能到你轰轰烈烈的爱情.”
“你和家俊──轰烈吗 ?”他问.
卓依摊开手,傻笑.她能说什么 ?
“现代年轻人太轻看爱情,认为有好感、合得来就在一起,但好感与合得来都不是情,所以他们容易分手也不伤心伤身.”他继续说:“我想象的那种──球相撞,不是融合就是毁灭,一生只能有一次,一次就足够.我想──肉麻点该说要人生、要人死的,而且永远不悔的.”
“有吗 ?现代 ?”她大笑起来,“甚至像现代电影没这种情节了,恐怕只能在一部分小说,也许武侠小说中才能找到.”
“也许,不知道.”他真心往,“或者我运气好呢 ?”
“祝你.”她空手向他作举杯状.
“也祝你.”他回敬她.
她没说出来,其实她心中的想法与他大致,极高兴他也这么说.
“啊──”她跳起来.记得他要家里预备消夜的,他一定没吃晚餐,“我替你弄些吃的,喜欢什么 ?”
“这次不能只吃蔬菜沙律,我饿得腹如雷鸣.”他温暖平和,“从中午到现在,只吃过刚才那件蛋糕.”
她从雪柜里拿出小排骨,又洗好切好黄芽白,煮汤,加面,最后加入榨菜丝,一大碗香喷喷的汤面就放在他面前.
“哇,好香.”他深深吸一口气,喜悦地吃一口,“人间美食,原来你真能做菜.”
“自己住当然要懂得照顾自己,我只会做最简单的食物.”
“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面.”他孩子气地说:“只有一次大概可以比较.那是我在日本京都旅行时吃的一碗咖喱乌冬,美味得想把舌头都吞下去.现在又有这感觉.”
“那是因为你太饿了的错觉.”
“不不,京都那百年老店大大有名,每天等吃一碗咖喱乌冬的人排长龙,京都无人不知,在第三街上.我是风闻而去的.”
“那么我也可以开一家黄芽白排骨榨菜丝面店,等一百年之后也闻名于世,人们排队争着吃.”
“好主意,我投资一半,我们合股.”
“一言为定.”卓依自然地伸手和家杰握一握,“以后我们是伙伴.”
两个人都很开心,明知不会是真的,也说得兴高采烈.言谈之中,他们都忘了贺家人和躺在床上昏睡的家俊,像是多年老友般.
吃完面,洗好碗,卓依又坐在他对面,已是午夜,两人都没有睡意.
“你和家俊──怎么开始的 ?”凝定目光在她嬐上,很好奇.
“不告诉你.”她立刻说,防卫严密.
“我想了很久,你们的职业、你们的个性、你们的生活态度,很难有机会令你们相遇.”
“有绿千里能相会,你不明白 ?”她说.说了又有些怪自己,为什么这样说?明明是无中生有的事,愈描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