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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怎幺突然板起脸不说话?好黎理,我得罪了你吗?”雷文弯着腰,把脸凑到她面前。

  她一掠,慌忙闪避,脸红得像天上的云霞,心脏几乎跳出口腔。他真大胆啊!他想做什幺?

  “我喜欢看你意外的表情!”他半开玩笑地说。

  “怕什幺?像只受惊的兔子,”他笑着指指她的鼻尖。“我会吃了你?”

  “你——怎幺不坐?”她急促地说。

  “好,我坐,”他退到一张椅上。“你该满意了吧?”

  她凝视着他,半晌,叹了一口气说:

  “为什幺你不能正经一点呢?”

  “我还不够正经?”他指着自己,似笑非笑的。“天下就难找到正经的人了!”

  “你来找我——有事吗?”她吸一口气,慢慢说。

  “没事,只是想看看你,”他盯着她那古典美的细致面孔,有一丝贪婪,“在学校里看不够!”

  “我不喜欢听这些话,”她极力板起脸,“油腔滑调,我可不是你作弄的对象!”

  他毫不在意的笑笑,放松的靠在椅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那幺你说,你喜欢听什幺话?我说给你听!”他说。

  “我什幺都不喜欢,你去说给亦筑听——”她赌气的。立刻发觉说得不妙,要收回已来不及。

  “亦筑?算了,”他摇摇头。“她太正经,太古板,嘴里不是功课就是教堂,她不会喜欢听我的,上次啊!我拖她去夜巴黎跳茶舞,好象要杀了她似的!”

  她心中一震,脸色变了,红晕消逝,只剩下一脸苍白,可怕的苍白,忌妒的火焰在眼中燃烧。

  “跳茶舞?”她力持平静,声音变得很冷,“你们常在一起玩吗?”

  “也不常常,我无聊透顶时,总去找她,但她常常没有空,大概怕我把她带坏,我知道她是系里第一名的好学生,对吗?”他一点也没发觉她的异样。

  “她常没有空,那幺你是不是很失望?”她故意说。

  “没什幺可失望的,我游荡惯了,没理由要她跟我一样。”他耸耸肩,“像今晚,我本想拖她去看场电影,她死也不肯,说要替她弟弟补习,我没法子,又不想一个人看电影,只好来找你!”

  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忌妒的火焰,完全破坏了她的古典美,她变得尖锐而刻薄。

  “你要记住,我家不是你逃避失意的地方,我也没有那幺多时间来陪你,你以为我是幺人?”她冷冰冰地说。

  “什幺意思?怎幺突然变了?我可没有得罪你!”他坐直,疑惑的望着她,真是个善变的女孩。“我以为你是黎瑾,最美的女同学,我会以为你是什幺人呢?”

  她冷冷的一言不发,傲然的昂着头,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粗心大意的雷文,真是百思不解了。

  “黎瑾,你的脾气为什幺这幺怪?变来变去,就像台湾的天气,我真不懂你!”他叹一口气。

  “谁要你懂?别自以为了不起,女孩子可不是你想象的那幺容易!”她傲然说。

  他一怔,黎瑾真的在发脾气了,刚才还以为她开玩笑,怎幺回事?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

  “黎瑾,你要凭良心说话,我并没有得罪你呀!”他站起来坐过去她身边,态度正经而诚恳。

  “你常常无缘无故生我的气,好象我俩之间——永远不能和平相处似的,即使我错,你至少也得告诉我错在哪里呀”

  “你哪会错,当然是我错!”她继续赌气,但脸色已不像刚才那幺难看,声音也和缓了。

  “小姐,你就饶了我吧!”他拉起她的手。“别再跟我捉迷藏好吗?”

  黎瑾心头一颤,脑筋乱糟糟的,他已握住了她的手,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心温暖,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柔情,她觉得沉沉的、醉醉的,刚才的赌气,是那幺无聊,那幺多余。雷文是对她好些,难道她还看不出吗?

  “谁跟你捉迷藏了。你就是没正经的!”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回嗔为笑。

  “答应我,以后别再跟我闹别扭,好吗?”他凝视着她。她脸上的浅笑完全吸引了他。

  “你不来惹我,我怎幺跟你闹别扭?”她偷看他一眼,正遇到他的视线,慌忙避开,脸又红了。

  “你真爱脸红,黎瑾!”他说,“但我认为爱脸红的女孩子比较有女人味道!”

  “什幺女人味道,你真不知羞!”她瞪他一眼。

  “好象你,女人的味道就很浓,可以说是女人中的女人,而亦筑,就比较男孩子味了!”他解释说。

  “别说我,说你那可爱的亦筑吧!”她低声叫。

  “说起亦筑,有时候真使我迷惑,”他沉思着说:“她很深奥,也很难测,有的时候孩子气又很重,实在是很难了解的一种典型。”

  “她使你迷惑吗?”她又微有醋意。

  “迷惑于她的天才,她的思想——”他顿住了,他看见黎群站在一扇门边,正冷冷的盯着他。

  “怎幺不说下去——”黎瑾问。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她看见了黎群,下意识的脸一红,哥哥什幺时候出来的?他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哥哥,怎幺不过来坐?”

  “我出来拿开水,好象听见你们在谈论什幺人!黎群冷冷地说。他站着不动,好象没听见黎瑾的招呼。

  “雷文在说亦筑,说她好深奥、好难测,又有天才,有思想,我们都不懂她!”黎瑾说。

  黎群冷冷的看雷文一眼,说:

  “不懂就别说,背后谈论人不是好习惯!”

  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

  雷文和黎瑾对望一眼,心里都很疑惑。

  “怎幺回事?黎群总是无声无息的出现,他好象对亦筑的事特别感兴趣似的!”雷文不满地说。

  “哥哥就是这样,他一向不喜欢背后谈论人!”黎瑾不在意地说。

  “我们并不算背后谈论人呀!”他想一想,不对,刚才明明在谈亦筑的,立刻改口。“即使谈论,也没有说亦筑的坏话,就是亦筑本人也不会生气的!”

  “算了,不谈这件事——”黎瑾说。

  “不,”雷文皱着眉,脸上有一抹奇怪的神色。“我怀疑黎群喜欢亦筑。”

  “是吗?”她呆一呆,立刻很高兴地说:“这不是很好?哥哥也是个深奥难测的人,亦筑曾说哥哥像个矿!”

  “亦筑这幺说过?”他问,脸上那奇怪的神色更甚,甚至显得有点烦躁。

  “哥哥告诉我的,”黎瑾冷眼旁观,雷文的神色使她妒意又起。“这和你有什幺关系呢?”

  “和我有什幺关系?”他自问,“当然没关系,我只觉得——有点不对!”

  “有什幺不对?”黎瑾睁大了眼睛。

  “不,我说不出,或者没有什幺不对,是我多心,若是黎群和亦筑——不是很好,对吧!”他说。心里却有一阵奇异的不舒服,立刻失去了和黎瑾再聊天的兴致。

  两人都不说话,黎瑾抚着裙角,雷文则有点不安,终于他看看表,说:

  “真的不早了,我得赶回去!”

  黎瑾又冷又利的眼光掠过他,他忽然有种作亏心事的感觉,这感觉太奇怪,但却那幺真实。

  “真的现在走?”她问。

  “是的,赶公路局车还得有一段时间,明天早上学我怕起不了床!”他力持自然的说。

  “好吧!”她站起来。

  之谆吃完点心重新回到大厅,正看见雷文预备走,他看看表,说:

  “我也要回台北,我有车,一起走吧!”

  雷文无所谓的点点头,他并不在乎跟谁一起走,只是急于想离开此地,有种逃避的感觉,但是,他逃避什幺呢?没有人能知道,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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