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教会的压力。
“斯年,总有办法解决的。”她柔声说,声音里却充满了力量。“我始终——会在身边支持你。”
“不要对我太好,慧心。你太好,我会被宠坏的,我觉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任性,我从来没有为别人着想过,我是个自私的人。”
“不要这么说,感情——甚至自私都是相对的,你的自私相信也是因为感情,有什么好自责的呢?”她努力使自己理智、冷静。
这个时候,她不能说错任何一句话,是吧!
“看吧!这次应付了目前的环境,我又想要逃避,逃回比利时,”他自嘲地笑,“这么逃来逃去,你说,我能逃到几时?我有什么用呢?”
“不,回比利时是对的。”她用客观的语气说:“你心里这么矛盾,挣扎得这么厉害,回到修道院,你可以冷静一段日子,可以找到真正该走的路。”
她真愿意他回比利时?上帝!她只是不能不这么说啊!
“我觉得自己前面无路。”他慢慢的垂下头来。“无论走哪一条路,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是你把自己绑死,”她正色地说,“你刻意地不原谅自己,是不是?
他呆愣了一下,他刻意不原谅自己,是吗?
“我是——不值得原谅。”他低沉地。
“可是——斯年,我从来没怪过你,”她真心真意地说,“也没有任何人怪你,如果你不放过自己,我们旁边的人——是没有办法的。”
他低垂着头想了好久,好久,直至车外的雪花已积成薄薄的一层,他才慢慢抬起头来。
“我——先回比利时。”他凝望着她,表情十分严肃。“蕙心,我做得对吗?”
“既然你已决定,你要对自己的决定有信心。”她微笑。她能不这么说吗?
“我自己的决定总是出错,信心从何而来?”他说。
她皱眉,她该怎样帮他?
“你——还会再回香港吗?”她忍不住问。
“我送你的那些‘悠然草’仍在香港繁殖吗?”他说了好远、好远的话题。
“已长满了我的窗台、花架。”她点头。
“那很好,很好——”他无意识哺哺地说,忽然看见窗外的雪。“啊!已经下雪了。”
“雪已经下了很久,只是你没发觉而已。”她颇含深意。
是——这样吗?只是他没发觉?
斯年离开了纽约,是慧心鼓励他走的,既已决定要走,早与迟没什么分别的,何必白白浪费这些日子留在美国陪她呢?
她看得出来,斯年越来越闷,越来越不快乐。的确是的,一个男人每天困在酒店等她下班,一起就餐,聊聊天,或兜兜风,这种日子怎能不闷呢?
她不知道斯年到底是怎么想,怎么打算的,但是他说要走,她多留他几天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了解斯年的矛盾,他仍爱她,却又放不下神父的职位——或是放不下当年对上帝的誓言。这种矛盾是她帮不上忙的,还是让他自己慢慢克服吧!
时间能帮得了他们吗?她不知道,也没把握。
斯年走的时候很沉默,没多说话,更没有允诺,他只是深深地凝望她,然后转身便走,再也没回头。
斯年一直是这样的,她早已习惯,如今,她和他之间还有什么话说呢?等的只是一个抉择。
一个抉择。
蕙心仍然规律地上班、下班,明显的,她失去了愉快的笑容,下班后她也不急着赶回酒店,有时甚至到同事家去吃一顿饭。
酒店对她已失去吸引力,只因——斯年已离去。
斯年说好到了比利时会给她一张明信片的,但,他巳离开十天,却只字全无,难怪蕙心情绪低落。
回到酒店,在楼下咖啡室随便吃点东西,就步回房里。还有两个星期就回香港了,是不是?回香港也没什么好,冷寂如故,只不过是旁边多了些人声而已。在纽约想找个人聊天很难。
刚预备冲凉,电话铃声响了。
电话?可是——斯年?
她急切地冲过去接听。
“喂——”她叫一声,啊!她竟说着广东话。“哪一位?我是慧心。”
电话里的声音比较弱,比较细微,是长途电话。
“慧心,是你吗?”费烈的声音。
“费烈?”慧心好意外,怎么会是他?意外之余又有些失望。“有什么事吗?”
“哎——有一点,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费烈是如假包换的老实人。“你——你好吗?”
“我很好,两星期后就回去,”她说:“费烈,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我家里?或者——斯年?”
“不,不,都不是,”费烈仿佛很难启齿,“哎——家瑞是不是来看你——你们?”
“是啊!发生了什么意外吗?”她紧张起来。
“不,不,只是——家瑞和文珠吵得很凶,在他从纽约回来之后。”他说。
费烈有点毛病吧?人家夫妇吵架,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地告诉远在万里之外的她?
“我帮不上忙,是吗?”她笑起来。“至少远水救不了近火,是不是尸
“不——我想知道,家瑞在美国见到你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他问。
“没有啊!而且他是见我和斯年,是我们,不是单独一个我。”她说。
“那就——奇怪了。”费烈哺哺自语。
“有什么好奇怪呢?”她忍不住问,疑惑浮上心头。“费烈,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哎——有——没有,”他支吾着,“斯年在不在旁边?”
“不,他回比利时教堂了,已经离开十天。”她努力用平淡的声音说。
“哦——”他呆愣半晌。“他为什么走?和——家瑞有关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尸蕙心被弄糊涂了。“斯年和家瑞有什么关系?”
“不,不——哎!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费烈叹一口气。“宫心——我听说——家瑞和文珠的不和是因为——因为你。”
“因为我?”宫心鳖个人从沙发上陇起来,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完全听不槽。“费烈,你在作梦吗?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真的,惹心,你可能不知道,但家瑞——的确是为了你。”费烈又叹息。
慧心好像冷水淋头,整个人都呆了、傻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家瑞和文珠争吵——因为她?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她像着了魔般。“我们一直是同事;是普通朋友,他和文珠——不,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对你来说是不可能,你心中只有斯年。”费烈感叹地。“可是你忽略了自己对男人的蛙力,你甚至不必笑,不必讲话,那些人——已为你陷得很深了。”
“不,不,不,”她连说三个“不”字。“这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你们一直高估了我,而我——其实是平凡的,真的,这——不关我的事。”
她觉得自己冷汗直流,寒粟不已,她真是——吸引了身边的每一个男人?不,不。
“当然不关你的事,只是苦了一些男人和他们的太太,”费烈像开玩笑,却又绝不是开玩笑,“慧心,我不知道你愿不愿做一点事?”
“当然!只要我力所能及。”她立刻说:“文珠是我的同学兼好朋友。”
地非常伤心,情绪也很低落,”费烈又透长气,“也难怪她,她说——先是斯年,后是家瑞,她怀疑自己,对自己失去一切信心。”
慧心心灵巨震,是啊!先是斯年,后是家瑞,那都是因为她而起的,斯年原也是文珠的朋友——上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