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她熟悉的大胡子、没有她熟悉的老态,他甚至不是她所想像中的模样,她一直以为他是又老又丑、既没钱又没势,可──当一切只是她的想像,石头不仅不老又不丑,他还好看得让人难以正视他的丰采时,以前那个她所认识的石头仿佛完全不存在于这世上似的。
那么──她嫁的人究竟是谁?
阿九挣开齐横石的手想要逃隍开,但齐横石却不许她走。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齐横石焦急的问,他就怕她胡乱的想些有的没的。
阿九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齐横石生气了。“以前,你对我说过你嫁的是我齐横石这个人,不是我的家世、我的背景,你说你不在乎我有没有钱,你都愿意嫁我──”
“我说那些话时,是因为我以为你没钱。”她赶快说分明。
“我没钱,所以你愿意陪我吃苦;而我有钱了,你却要逃开?阿九,难道你只愿意与我共患难,却不愿意与我共享乐是吗?”他逼问阿九表白她的心。
“我不是。”阿九急忙摇头反驳。
“不是最好,因为,不管外在的条件如何变化,我都是你所认识的石头,从来都不曾改变过,知道吗?”齐横石强迫阿九正视他的眼,强迫她接受他没有变的事实。
阿九被迫地点了头。
其实,她一点都不确定石头之于她,是不是真的如他刚刚所讲的那样,不管外在条件如何改变,他都还是她所熟悉的石头。
至少──至少她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甚至是重新认识这个了不得的石头。
阿九是需要重新审视石头之于她的关系,但管家人却不然。
事实上,在管家人的心目中,有权有势又有财的齐横石当然比那个穷光蛋齐横石要好太多了。
瞧瞧!这齐家的宅院多大呀?十进的内宅,而且宅内还有庙堂,这里根本就不像是个家,反倒像是一座城了。
这样的财势,难怪齐老夫人能压得下杀头死罪。
管老爷根本就是打从心里庆幸阿九竟能攀上这样的好人家。
老实说,在他的四个女儿中,当初就属阿九最不称他的心。因为,阿九长得不如她的三个姊姊漂亮、有气质,但是,她就是有那个富贵命。
瞧瞧,这会儿阿九不就误打误撞,当上少奶奶了吗?
只要一说起这桩得意事,管老爷便会笑得阖不拢嘴。
“爹──”
管老爷想得正开心时,被赦免死罪且得以出宫的管芙芸找上门来。
管老爷的心情正好,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拉着女儿问:“好女儿呀!你怎么愁着一张脸?快告诉爹,是谁欺负你了?爹让你妹婿去找他算帐。”
“没人欺负我,只是女儿觉得不甘心。”管芙芸指出她心底的不满。
“不甘心什么?”
“不甘心爹爹替阿九许了一桩了不起的婚事,而我──我是爹您最钟爱的女儿耶!可爹却将女儿送进宫里,白白葬送了女儿七年的青春岁月。”管芙芸大声的抗议。
“女儿呀!你可别胡说,你九妹的那桩婚事可是她自个儿去找的,你爹爹我可是一点忙都没帮上。”他还在当初举双手双脚反对呢!
“不管啦!反正女儿、女儿……就是想嫁给九妹婿。”管芙芸跺着脚,撒着娇,要她爹答应这门亲事。
打从她见到齐横石时,她便仿佛见到她心仪的皇上爷一般,从那一刻起,她便打定主意要当齐横石的妻子。
“嫁、嫁给石头?!”管老爷惊讶到连说话都结巴了。“可──可是,石头他是你妹婿耶!”她有没有搞错?
“我跟妹妹可以效法娥皇、女锳的榜样,二女共事一夫。况且──爹,你觉得齐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不知道。”管老爷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那个女婿神秘兮兮的,什么口风也不肯透露。
“不过,从这宅子的富丽堂皇来看,爹敢推断齐家绝不简单。”想想看,这世上有哪户平凡人家可以从皇上爷的手中救下一名宫女的性命?
以此推论,管老爷暗忖:齐家若不是皇亲国戚,也绝对是封侯拜相的大官。
管芙芸同意她爹的看法。
“女儿推敲的结论同爹爹一模一样。爹爹你再想想,举凡大户人家,有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如夫人无数?”
“嗯~~大户人家的确是这样没错。”管老爷忙着点头称是。
“所以,妹婿怎么会甘心只娶九妹一个呢?日后,妹婿铁定会再纳小妾的。”管芙芸大胆假设。
管老爷也觉得女儿说得有理。
“那你的意思是?”
“女儿的意思是趁现在九妹还得宠,爹就把我也送进齐家当妹婿的媳妇。如此一来,日后妹婿若是再讨妾,我们姊妹俩也不至于落得人单势弱的地步,以至于让别房的妻妾给欺负了。
“而我跟九妹一旦在齐家有了势力,爹,您说,齐家还能不风光吗?”管芙芸深知她爹的性子,而所谓打蛇打七寸,她掐住的正是她爹七寸之处。
管老爷真的让管芙芸给说服了,只是──“你妹婿未必会答应呀!”
“他怎么可能不会答应?”管芙芸才不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毕竟,论长相,她远比阿九来得美;论气质,阿九从小就野惯了,全没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比来比去,她什么都比阿九强。
她那妹婿以前可能是没得比较,所以才觉得阿九好;可今儿个情况不同了,她可是个曾被选入宫的秀女呢!她的条件当然比阿九来得强。
事实上,她就不相信妹婿会宁可选阿九,而不选她。
“爹,你别替我操心这个了。你还是赶紧替我去跟九妹说这门亲事啦!”管芙芸推着她爹走。
管老爷被人赶鸭子上架,只得硬着头皮去找阿九谈这门亲事。
阿九听到爹爹的来意之后,整个人全傻了,不知如何反应。
“阿九,你怎么说?”
“我──”阿九一张小嘴开了又阖、阖了又开。
这亲事许的是她家相公,新娘子还是她的亲姊姊,这事,阿九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阿九,其实你六姊也是为你着想,你想想看,你三姊夫的财富都不及你家的石头一半多,但他四处拈花惹草、招风引蝶的模样,你可是亲眼见到的。
“你可别说爹爹在说浑话吓唬你,实在是这年头有点钱的男人哪个不风流、花心?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能满足你家相公的胃口?
“而你六姊的模样长得俏,人甜又美丽,古时候的西施都没你六姊长得好看,我说要是有你六姊帮忙看住石头,石头的心才不至于成天往外跑,净想着外头那些骚蹄子。”管老爷是舌聚莲花,说得头头是道。
阿九原本就惶恐自己不够好,不能胜任石头妻子的职务,现在又让她爹这么一说,她就更害怕了。
或许──她爹说的不无道理,或许有六姊在,那么她那像那仙人般好看的石头才不至于嫌弃她,不要她吧?
“好吧!我去跟石头说说看。”
阿九是认命了。
反正,她的确是不如大姊好看,这也是事实。
“你说什么?有胆就再说一遍!”齐横石横眉倒竖,凶恶地瞪着阿九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欣喜于阿九主动来找他之际,她竟一开口便要求他娶她六姊管芙芸。
可恶!她当他是什么?
“你当我是什么?种马、种猪吗?娶妻如换衣,一天换一个!”他气愤的大声表达他心中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