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如茵倏地站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提振勇气,然后转身走向应无涯。
“大爷!我--”
如茵才开口就被迫闭上了嘴,因为应无涯突然间就转过身来将她拥入怀里。
“大……大爷!”她颤抖着声音低嚷,感觉自己的心好象要跳出胸口似的。
然而这拥抱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如茵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应无涯已经推开了她并再次背过身去。
“出去!”他咬牙道:“你马上就给我出去!”
惊魂未定的如茵仍护着头上的面纱,只迟疑了半晌就踉跄地逃出了房间。
究竟是怎么了?她不懂,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惹得大爷这么生气。
如茵擦拭着滑落脸颊的泪水,心想自己让姊姊跟桂花姐失望了。她惹恼了客人,又如何指望他替百花阁宣传呢?说不定……说不定他马上就会搬离这儿,那么百花阁就连一个客人也没有了。
想起他要走,如茵的泪掉得更凶,在不扮演桃花的时候她是非常喜欢这位大爷的,因为他对她很和善,虽然话少了些,但总是静静地听她说些有的没有的。
他离开后,她会很寂寞的。
如茵啜泣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刚刚被赶出“桃花”的房间了,那也是她的房间不是吗?
§ § §
当天晚上如茵失眠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以前她在李府,就算被打得皮开肉绽也照样能睡,今晚真是太奇怪了。
抱持着百思不解的心情,如茵早早就下了床,打着呵欠走向膳房打算准备早饭,却在经过院子时不经意转了下头,这就看见了站在树下动也不动的应无涯。
以往碰上这种情况,如茵总是毫不犹豫向他跑去,然而经过了昨天,她的脚步不免踌躇。
要过去打声招呼吗?或许他气还没消,不要过去比较好吧?
如茵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拉扯,她就这么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然后很突然地,如茵想起自己现在并不是“桃花”的身分,就算昨晚“桃花”不知道做了什么惹恼了大爷,那都跟小厨娘如茵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就是了,爷儿并非生她的气,她大可大摇大摆过去找他,就像她之前常做的那样。
这么一想如茵露出了笑容,喊了声“爷”以后就朝应无涯跑去,但只跑了两步就又停下了脚步,笑容也在瞬间冻结在脸上。
因为应无涯虽然转过了头、也看见了她,脸上却不见丝毫亲切的表情。他不常笑,如茵是明白的,但每回看见她,她都可以在他眼里看见一抹笑意,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眼神那么冰冷,让人见了直打冷颤。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不敢往前,这么站在这儿又挺奇怪的,总得做点什么才行啊!
如茵这么想,灵机一动就弯下腰开始翻着矮树丛:
“小调皮!小调皮!你这坏猫又跑哪里去了啊?快出来,否则不给你饭吃了喔!”她这边翻翻、那边找找,打算不着痕迹地拉开和应无涯之间的距离。
应无涯在她搬开一块石头时挑起了眉,那只猫难道会躲在“那种”地方?
但即使是如此好笑的情景也无法让应无涯露出笑容,事实上他的心情此起昨晚是更差了几分,当他看见小厨娘从那头跑来,突然窜生的生理欲望简直可以用排山倒海来形容。
这着实让他又气又恼,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长相又如此普通,却能让他心跳加速、血脉贲张,这简直荒谬至极!
应无涯恼怒之馀早决定了,要嘛,就搬出百花阁;要嘛,就不再见“桃花”,离那位小厨娘愈这愈好,然而此刻看着她边假装找猫边偷偷逃离他,应无涯心里却更加不悦。
她刚刚不是开口喊了他吗?为何现在又急着逃走?
“小厨娘!你过来。”于是他开口喊她,然后倚着树干等她过来。
如茵实在不想过去,也想过干脆装做没听见,然而她想最多的就是百花阁里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每一张嘴都要吃饭。
唉!又不是她喜欢扮桃花、要桃花尽量任性也不是她的意思,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可以专心在膳房烧饭炒菜啊!
如茵又叹了口气,缓缓直起腰来转过身子,看见倚着树干面无表情的应无涯,那种拔腿就跑的念头非常非常地强烈。
结果,她终究还是朝他走去了,脸上还得挤出甜甜的笑容:
“爷!您叫我?”来到应无涯面前,如茵怯怯问道。
应无涯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看,看得如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爷……大爷?”她又轻喊了声。
应无涯别过头去,冷冷说了句:
“谁叫你了?”
“咦?您没叫我?”如茵松了口气,随即道:“那我走了。”
“站住!我准你走了吗?”见她急着离去,应无涯心里更不舒服。
啊!啊!看来这位大爷的心情糟透了,她真不该早早下床,更不该抄近路打这儿经过的。
如茵在心里呻吟,才跨出一步的脚又缩了回来。
“那……有什么吩咐呢?大爷。”她可怜兮兮问道。
有什么吩咐?他哪里有什么好吩咐她的?
应无涯绞尽脑汁想着,总算给他想着了。
“有件事问你。”他从怀里拿出一张折迭起来的纸,把它摊开来推到她眼前:“见过这个女人没有?”
是张画像啊!
如茵凑过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也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皱起眉说:
“有点面熟,可是……”
应无涯听她这么说,一把抓起她的手问:
“你见过她?”
“这……您听我说完嘛!大爷。”如茵因为手腕的疼痛而苦着张脸。“我说有点面熟,可是我大概不认得她吧!”
听她这么一说,应无涯脸沉了下来:
“没见过怎么会觉得面熟呢?”
她就是觉得面熟啊,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儿见过。不过这么说的话肯定又要挨一顿骂,如茵心想她还是换个说法比较好。
“呃……说不定我真的在哪里见过她,您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吗?”她说,脸色有些发白。
“想?要想多久?”
“想多久?这……这我怎么敢跟您打包票呢?”如茵苦笑。“拜托!爷,您抓得我手好痛,能不能先放开我?”
应无涯这才惊觉自己还抓着她的手,他蹙眉盯着两人双手交握处,半晌后缓缓松开了她。
如茵一得自由就不断揉着疼痛的手腕,这爷儿力道真大,若非她早练就了一身耐疼功夫,只怕早就张嘴哇哇哭叫了。
“爷!这女人莫非是欠了您钱不成?”瞧他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表情,如茵忍不住开口问,结果让应无涯狠狠一瞪给吓退了一大步。
“你好好想一想,今晚给我个答案!”配合凌厉的一瞥,应无涯还扔出了这么两句。
“想?想什么啊?”如茵慌张问,已经转身准备回房的应无涯倏地又转过头。
“想出画里的女人是谁,你又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他咬牙说道,又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大步走开。
如茵还在揉着手腕,揉着揉着,不由垂下头,长叹了口气。
第六章
有了一个不祥的开始,当天的如茵以“行尸走肉”四个字来形容都犹有不足,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发呆,饭煮得有点焦也就罢了,几盘菜炒得根本下不了肚子,令一干姐妹是敢怒却又不敢言。
“恶!这盘蒜苗豆腐是甜的耶!你们说如茵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啊?”趁着如茵离席去端汤,梅花首先开口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