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么?”窦妈妈像鹦鹉般重复一次他的问句,顿时笑得鱼尾纹连厚重的化妆品都盖不住。“我在看我孙子啊!”
“孙子?”窦嗣丞是越听越胡涂,睐了眼往另一边去的小冬。“你是不是搞错了?小冬到那边去了。”
“没错没错,不会错的!我说的不是小冬,是我的内孙,你的孩子啊!”她可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妈妈,虽然年代隔得很远了,但这种情形她还不至于弄错。
“我的孩子?”莫名其妙地跟着母亲的视线来到甄孝齐的肚子,他陡地茅塞顿开,心头的不安立即被狂喜所掩埋。“你是说……我要当爸爸了?!”
顾不得脸上的浓妆会不会被笑容给挤掉了,窦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我跟你爸可要抱金孙了!”
“真的吗?孝齐她……真的有了?”高兴归高兴,可老妈又不是妇产科医生,她的话能信吗?
“后!不然你不会打电话叫李医生过来看一下喔?”窦妈妈这下可镇定许多,可以帮忙拿主意了,提醒他叫窦家的家庭医生来家里就诊。
“对、对,找李医生、找李医生……”
※ ※ ※
老医生面无表情地拿下听诊器,在转身面对一张张又红又白的脸庞时,陡地咧开嘴笑,吓得大家冒出一身冷汗。
“李医生,她……”现在情形有点尴尬。窦嗣丞很想跟老医生介绍甄孝齐的身分,但让女朋友不小心未婚怀孕,好像也不是太值得招摇的事;可偏偏两人连订婚仪贰都还没进行,又不能称她为未婚妻或老婆,着实令他大伤脑筋。
“好小子,你可以说是我打小看到大的啊!”李医生一手抚着自己的山羊胡,一手拍打着窦嗣丞的肩,忙着跟他叙起旧来了。“嗯,挺结实,好个壮小子!”
感觉乌鸦一群飞过头顶,窦嗣丞略显呆滞的模样有些好笑。“呃……是,李医生说得是;欸……不晓得她……”
“哎哟!小冬小鬼也长这么大啦?”眼一斜,李医生发现了小冬小小的身影,连带地看见跟他手牵手的小薇。“哟,你这么小也懂得交女朋友啊?”还懂得交个年纪比他大的女生,真是赶时髦。
突然之间,所有窦家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古怪。
李医生霍地发现众人的神色有异,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足够让所有人跌倒的话。“怎么你们都不舒服吗?没关系,一个一个排好队,既然来了,我索性每个人都帮你们诊一诊好了。”
话一落地,瞬时嘘声此起彼落,其间尤以窦嗣丞和他妹婿的嘘声最大。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李医生再怎么迟钝,也终究发现这家人变脸的原因有些蹊跷。
“那个,李医生。”清清喉咙,窦嗣丞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稍嫌年迈的家庭医生。“我们很感谢您如此关心我们家人的健康……”
“呵呵~~”不待听完窦嗣丞的客套话,老医生得意地再抚抚山羊胡。“好说好说,你们窦家三代全是在我的照顾之下成长,我关心你们也是理所当然。”
窦嗣丞抹了抹脸,深吸口气,拿出全身仅存的耐心面对他。“对,就因为有您的照料,所以我们每一代才都这么健康,包括即将……”
“哎哟安啦!”老医生又等不及他将话说完,老实不客气地再次拍了拍他的背。“我虽然老了,但身体还很健康,就算你们的下一代出世,我也绝对会帮你们看顾的!”
“李医生……”窦嗣丞好想哭喔~~
“没问题、没问题,相信我就一切没问题!”
“呃,李医生别误会,我们从来没有怀疑您的意思──”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不是,您……”
“我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特别爱关照别人。”
“我们是想……”
“别想别想,有问题尽管问我,我一定竭尽所能地回答!”
“您……”
“年轻人问题不要那么多啦,一切交给我就OK了。”老先生还秀了句英文。
“你……”
“咦?啊我就说放心了,你怎么还有问题啊?”
“你该该该死的可不可以闭闭嘴听我把话说完?!”久违的结巴重现江湖,忍无可忍的窦嗣丞终于喷出怒火,差点没烧了李医生的山羊胡。
整间会客室里一阵沉默,李医生的眼睛瞪得老大,连下垂的眼皮都“精神奕奕”地“立正站好”,惊讶的嘴怎么都合不上来。
疲惫地抹了抹脸,窦嗣丞努力缓和脸上僵硬的线条,免得老先生被他吓死了事小,间不出他小宝贝的病情可就麻烦了!“对不起,李医生,我只是想问清楚,那两个女人为什么会吐得胃都快翻出来了?”
李医生眨巴着老眼,只见那下垂的眼皮掀了又闭、闭了又掀,直将人的心火不断往上撩一吊──
“哈哈哈……”想不到老先生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大伙儿全可透过那张大的嘴看见他垂在喉间的肉珠。
“李医生……”窦嗣丞欲哭无泪,着实拿这位老先生“没法度”。
“原来我忘了告诉你们诊断结果啊?”老先生自以为幽默地反问一句,然后又陷入自言自语的迷障里。“哎~~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后一秒就忘了前一秒的重要事了。”
窦嗣丞垂下肩,直将眼泪逼回眼眶。“李医生,可不可以麻烦您讲、重、点?”最后几个字明显是由牙缝里进出来的。
“喔?喔喔,是是,我这脑袋可不行了。”老先生还在笑,笑嘻嘻地宣布诊断结果。“这两个小娃娃哪有病啊?她们只不过肚子里各装了一个小小娃儿而已嘛!”
※ ※ ※
结果“另类传播”的周年庆晚宴,当家主人全都只露了下脸就失踪了,搞得大伙儿全都满头雾水;不过即使如此,却不减热闹的气氛,所有员工和眷属还是玩得淋漓尽致。
喧闹的音乐下,公关部的白睦琳意外地发现秘书科里甚少露脸的郎月眉,独自一人在宴会厅外赏月,使得她好奇地靠了过去。
“郎小姐,怎么不进去里面玩咧?”依旧是一袭帅气的裤装,白陆琳的俏脸因柔美的月光而增添许多媚色。“不喜欢晚宴的气氛?还是餐点不如你意?”
她之所以会有这些疑问,全然是职业病作祟。公关部最大的功能就是务必做到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程度方能罢休,如今有个孤独人儿混杂其中,不论白睦琳怎么看都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对方并没有响应,此情此景更是让白睦琳觉得浑身不舒服。“郎小姐?”
“有人规定不能在外头看月亮的吗?”清冷的嗓音响起,明显表现出偌大的距离。
或许是因为名字里有个“月”字,郎月眉特别喜欢有月亮的晚上,尤其是圆月,总令她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欸,是没有人这样规定啦!”搔搔头发,白睦琳似乎感染了她那带有些微忧郁的情绪,她扬首看向皎洁的月,微微眯起眼。“后!今晚的月亮真够漂亮的喉?”
郎月眉依旧没有回声,美眸凝着闪动银光的月亮不曾稍瞬。
“那个郎小姐……”仿佛觉得这般扰人赏月兴致是件缺德的事,但白睦琳实在很想看个透彻,到底为什么这个郎小姐,可以看一个像大饼似的月亮这么久咧?实在叫人好奇啊!“不晓得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陪你在这里看一下月亮?”末了还陪了两声心虚的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