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有人。
“乖乖隆得咚,大白天洗什么澡哇——”
哗!又来一涌水!
“还泼水!”孔致虚哇哇大叫,也不想想自己误跌在先,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节啊!初春耶!天还寒着地也冻着,没良心才——”
又一桶!.
“啊啊——”杀鸡叫拔高化成杀猪叫:“有贼啊——”
贼?“哪里有贼?”孔致虚卷袖四处探望,完全忘了要逃命。
文商儒忍不住翻白眼,此人分心功力之高怕是无人能及。
扬掌往他背脊拍想提醒,不料忙着找贼的孔致虚突然转身,文商儒相准的背脊变成胸膛。
“我说你啊——”
噗!手掌拍上胸膛,这声音让文商儒顿时无语。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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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外离了宫道,只剩无人迹的丛生野草与残雪覆盖的泥泞地,雪融时节特别难行。
因为脚底滑得像磨上层油,容楮走得万分辛苦,不时撑地攀树,免得跌倒的手冷得失去知觉。
好冷……小手抵在唇边呼气搓揉,试图除去纠缠不休的寒意。
一袭暖意握住交互搓揉的小手。“还冷吗?”
“不、不会了。”连脸都觉得热,不懂啊,接近若绫姊姊的时候总忍不住心悸。从来没有一个人待她这么好。“你不冷吗?”
“我有内功,可以运气御寒。”孔若绫笑着解释,
好暖和。“这就是所谓的武功吗?”
“不算,这只是内功。”拉开袭衣裹着她向前走。
“有内功就有外功喽?”
“你很聪明。”手臂下的姑娘脸红得像秋枫。“外功又分软硬,致虚用拳脚以力抵力是硬派武功:至于我,用彩绫卸力御敌,使的是软功。”
“为什么要分?”
“练武要看身骨资质的,致虚适合硬派功夫,而我适合软派,就这样。”孔若绫顿了下,口气变得非常在意。“你觉得奇怪?”
“我不太懂这些,但你使功夫的时候——很、很好看。”
细长美目俯视没有抬起的头颅,看见两旁红透的小耳。“你喜欢看?”
“嗯。”
“那么只要你想看,我便练给你看。”
“呃——”
“有话说?”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美目化成春水柔,漾着疼惜。“我不舍。”
短短三个宇,烧红容楮的脸。“呃……”
“不继续问下去?”
“我——真的都不问我吗?”是胆怯是羞涩,她分不出,只是直觉不宜再问,只好拉开话题。
从那天救她之后,她真的如同允诺的话一样陪着她在洛阳城外走动,什么都不问,就只陪着她,哪怕整日一无所获,也捺着性子陪在后头保护她。
这般的好,令她——
此刻,先让她逃也罢。孔若绫如是想。“我说不问就不问。虽然私心底是在等你愿意开口告诉我。”她不强迫人,虽然偶尔也会为之,但对象不会是她。
“我是个不祥的人,谁遇到我都会有麻烦。”
“继容貌之后又是命相了?”她还有多少自卑心结待解?孔若绫瞧着怀里娇小女子,这瘦弱的细肩怎么担得下这些忧愁。
“不是命相,我们是不相信中原的命理之说的。”汉人似乎挺信一个人可以算出另一个人的命。“若绫姊姊,我其实——”修长的指点住启口的小嘴。
轰!俏脸飞红。
“别说话。”孔若绫将人护在身后,往空无人迹的山径喊话:“阁下也跟好长一段路了,你不觉辛苦,要装作没发现的我也觉得累,不如现身一见,不知意下如何?”
语毕,残雪未融尽的树后走出一人。
“拓、拓拔碛!”
她怕他早不是新鲜事,拓拔碛淡淡扫过容楮,目光集中在孔若绫身上。“什么时候发现?”
“出城之后。”
这答案让拓拔碛的脸色更加难看。
本想利用银剑山庄的人引开孔致虚,好让他探进文府,才暗中跟在银剑山庄的人马后头,谁知道还未到文府便发现她俩在洛阳市集,追上来才知自己早被发现,这事令拓拔碛难堪又大大。
“将她交给我。”
容楮闻声,吓得缩紧身子藏在孔若绫后头,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一劫。
“我不会让他带走你。”是安抚,也是允诺。
“真的?”
“我可有食言过?”
“我信你。”
“这才乖。”绝美的笑容欺上唇。
容楮抬眸瞧着,冷不防红了脸。
近来怪怪的。她知道自己很奇怪,一日日与若绫姊姊椬处,一日日便觉得她待自己真好,好得无法想象、好得让她害怕失去。
她——总是专注看着她。不知道打哪来的笃定,但她始终相信那双细长的眸子一直看着她,带着她不明白的笑意看着她,害她在她面前时常紧张得手足无措,不是跌倒就是摔跤,要不是有她出手相救,早摔断脖子不下十次了。
好几次问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只得到淡淡一笑;今日她回答了,而她却不敢再追问下去,怕这就像一场梦,明白了之后就醒了,就再也没有了。
好怕好怕,所以不敢问、不去问,宁愿半途停下不再深问。
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依赖她来着?她不知道,找不到最初的理由,只知顿悟之后便害怕失去的珍惜她对自己的每一份好,小心翼翼收着,怕忘了、怕掉了,怕找不回来。
“她是我的。”他一生的志业就靠她完成,怎能放!“还我!”
“如果她愿意跟你走,我没有话说。”
“我不要!”容楮说得极快。“我不要!”
“你瞧,容楮不愿跟你走。”就算想,她也不会准。“阁下可以打消这念头了。”
“你打不过我。”
“的确打不过你。”她很有自知之明,也一向懂得进退。“所以我决定——逃!”说做就做!孔若绫将容楮打横抱起,半跑半施轻功相佐。
“该死!”拓拔碛迈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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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逃得掉吗?
躺坐在孔若绫臂膀间不敢乱动的容楮担忧暗想。
滴、答、滴——脸颊染上冰凉湿意,困惑天是否降雨。
抬头望,才发现是带着她逃跑的人所流的汗。
若不是因为她什么都不会,身边的人不必这么辛苦。
还是——跟拓拔碛回去,再过以前在漠南的日子?
“啊!”没预警的轻放吓了容楮一跳,站稳脚才看清孔若绫带着自己,藏身在一处山洞内。
“嘘。”孔若绫以身挡护,探出头看看俊头追兵未到,才吁口气。“暂时没事了。”以拓拔碛的执念,恐怕还得在这洞里待上一阵子才行。
“我、我跟他回去——”
“什么?”她有没有听错?!“你刚说什么?”
“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我给好多人添了麻烦,先是致虚而后是文大哥,再来是你——我每到一个地方就是给人添麻烦、惹人讨厌。你看看你,流汗流成这样为了谁?”揪起袖口拭去让她内疚的汗。
“我什么都没说,一直一直瞒着你们,我根本不值得你们对我这么好——尤其是你,我让你陷入险境对不对?你的武功没有致虚好,明知道拓拔碛武功高过你还是执意保护我,我——我不能再让你涉险,不能再让你为一个不值得挂心的人这般牺牲。”
“慢着。”扬掌阻断她恐无止尽的自责。“致虚可曾说过你很惹人厌?”
内疚的脸左右轻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