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玦凑上前将她拉起。
程暖晴胀红脸地攀住冷玦起身。“谢谢。”直到站定才放开冷玦。“我没事。”
“还好没叫碎片割到。”冷玦迅速地将碎片拾起,眼睛一转,瞥见绊住程暖晴的东西,吁了口气。“拿好。”顺手丢给程暖晴后,便径自扯了张纸包起碎片,没再看程暖晴一眼。
程暖晴接住后,才发现这是她自个儿先前乱扔的包袱。
她真是笨蛋……莫名地,一股子情绪涌上,眼泪突然从眼眶翻滚。“呜呜……”本来还只是抽抽噎噎的,后来她索性紧抱着包袱放声大哭。
冷玦无措地杵在旁边。“怎么了?不是说没事吗?”不曾见她这样失声大哭,除了叫章永欺负的那次。这次……难道是他招惹了她吗?
冷玦呆愕了半晌,略微僵硬地倾得揽住她。“好……别……别哭了。”
迟疑但温醇的嗓音软入程暖晴的耳里,她猛地抛下包袱,死命地抱住冷玦。
冷玦身子倏地震慑住。
“呜……呜……”程暖晴只管在他怀里呜咽哭泣,黏糊地低吐:“王爷……我真的想……好好做的……也不想摔坏杯子……也不要丢脸出丑……听静爷说……你叫我来服侍时……我心头……是很高兴的……只想着……也要叫你开心才是……我不想要自己这样没用的……更不想教你失望……”
断断续续的言语,叫冷玦听得心神一荡。才晓得,她的行径不是莫名不可解。
她的心思无旁,只是单纯的为他啊!而他无心的言语,竟是这般伤她。
身子顿软,冷玦暖暖地将她裹入怀中。“我没失望。”
程暖晴擤擤鼻子。“那你为什么那么凶?不是因为气我吗?”他的怀里好舒服,让她忘了两人之间本该有的距离。
冷玦的嘴角微扬,看似温柔的笑容。“我不是气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猛然才省悟,他惯常以冷漠待人,即便在心动的女子面前,也不懂得温柔相待。
水亮的眸,一瞬又变得茫然。“什么意思?”她以为不安的只有她一人,难道他也是?“我不知道怎么服侍你才好,难道你也不懂怎么让我服侍?”
“是啊。”冷玦笑了。
霎时,向来阴鸷的俊容,像是着了光似的,冰雪消融。
那笑容教她不觉看呆,程暖晴痴痴愣瞧。“嘿嘿嘿……”跟着失魂似地傻笑。
冷玦拍拍程暖晴的头。“往后我会教你如何服侍我的。”而他也会学着如何和她相处。他终于明白,在意一个人,不是把她放到身边就行的,她会笑,自然也会哭;她能带给他欢愉,而他也要一并承担她的苦恼忧思。
冷玦眼眸闪过抹促狭,两手撑开衣袖。“首先呢,你得先把我这身洗干净。”
原本白净华贵的长袍,湿绉成一团。
先前她纵肆的涕泪,糊为一摊水渍,在他衣襟留迹。“这个……”程暖晴直觉凑上他胸前,咸湿的怪味,立时抢得她鼻眼全皱,这个味道好象是……她脸上尴尬透红。“这个我会洗得很干净的。”她心虚地大声喊着。
“我信你。不过,你得先把药抹好,然后再洗衣。”与其说是程暖晴来照料冷玦,不如说是冷玦在处处点醒她。
“抹药嘛!小事!”程暖晴小心地绕开包袱,移到桌旁,拿起药瓶,也没掂掂分量,一把胡乱地涂抹。“其实那茶水也不算太烫,我这双手皮粗肉厚的,从小到大,也不知伤过多少次。是王爷记挂在心上,不然也没啥打紧的。”
她嘴上絮聒,脚下倒是急急地步回冷玦身边。“那只手不方便,我用这只。”
她是急着表现,顾不得药有没有抹匀,就着一只没烫着的手,笨拙地扯开冷玦的衣物。
冷玦挥手挡开她的手。“我可以自己来的。”不需经过思量,他也知道最好别让程暖晴挨近身,否则一会儿极有可能会受她连累。
“不成!不成!”程暖晴笨拙的单手慌了。“我说要好好服侍您的。”诚挚期盼的黑瞳对上冷玦。
“这……”冷玦揪锁的眉头一松。“好吧。”
程暖晴展颜。“谢王爷。”她想解开冷玦腰间的绳结,又不想弄到方才抹药的手,便弯身叼咬住腰绳的另一端。
拙稚生涩的动作,使冷玦腰际备受暧昧的磨蹭,柳腰弓弯更媚似催情挑逗。
冷玦喉头缩紧。“你的举措……”
“怎么……啊!”猛然发现,那生涩的动作,竟像是下流的勾引,程暖晴的脸轰地火红,连忙起身。“王爷……不是……你别误会……”
她那急切分辩的模样,勾出他眼角一抹笑意。“误会什么?”
程暖晴急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顾不得什么药不药的,她慌地双手齐用,只想快生脱好他的上衣,怎知越急越笨,溽湿的手用力一扯……“啊!”她整个人拖着冷玦向背后栽去,晕眩中冷玦的气息裹覆住她。呼吸霎时被夺,心跳是未有的不规则。“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呐吐,完全没察觉冷玦的双手已经枕住她。
“我知道。”因为故意的人是他。
那一扯,他确定了一件事--让程暖晴亲近他,他并不会不安。
向来淡漠的唇角,蓦然腾起了抹笑容。
第六章
翌日清晨,天蒙蒙初亮,程暖晴便急着到冷玦的书斋打扫。先前,听冷静说冷玦习惯早读,她便决定要抢在他之前,整理个舒服的环境出来。
出身贫寒的她,斗大的字不识得几个。甫进书斋,猛然瞧见这架上满满的书册,感动溢满胸怀。
“书本在上,我程暖晴是个粗手笨脚的姑娘,可今天为各位清洁,必定尽心尽力的。”她放下方打来的水,双手合十,虔诚膜拜,直信书里有神灵,保佑人当官发财的。
天色幽晦,她点了烛火,便埋首擦拭书柜,还不时凑上书堆,闻闻那股子书香。在她之前,其实是有专人清理的,所以书与柜子并不着尘。就在抬高蹲低的来回间,外面的天色逐渐清亮,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眨眨眼睛。“那些读书人真了不起。我只是看看书的外皮,眼都花了,他们还得瞧这么厚的书。”
她擦到最底层,索性一屁股的坐下。“咦!这是……”她的眸光倏地绽亮,探手拿起其中一本书,莫名地笑起。“呦!这本书好呢!竟然还有个字是我晓得的。”
她手里拿的是幼儿习字用的“三字经”。“冷氏王朝”文化由中土传来,故典籍与中土皆同。程暖晴手中拿书,唯一认出的自然是那个“三”字。
她摇头晃脑,佯做学究地念道:“三什么的。”神情颇是自得。
三个字里一个是她认得的,她便觉得这本书极是可亲。受了鼓励,她头回翻开书。虽然第一个字她没能说出口,不过--“这个字面善得很。”那是个“人”字。
往后翻去,字益发难了,她抖尽灰蒙的烟尘,还没瞧到识得的字。“怎么可能?”她咬住下唇,不死心地重寻。“啊哈!就是你了!”她突然兴奋大叫,犹如官兵抓到强盗。
“我?!我怎么了?”冷玦拧眉捂耳,从外头步入。
“王爷!”程暖晴兴冲冲地爬起,小脸突然挤皱。“呼……等一下啊!”方才坐得久,双腿发麻一时起不了,她卷起书再度撑着身子。“啊……”视线移上眼前的一双有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