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只要先找到华宁宁,就会找到严少强了。他倚着吧台玩笑式地想着。
严少强喜欢长发女子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了。这位自认为有文化素养的大少爷,喜欢附庸风雅地举办一些艺文活动。严少强的气质提升了多少尚待评断,不过,严氏公司的收支不平衡却是铁的事实,
辜方文邀请华宁宁,是为投严少强所好?
或许不只严少强,华宁宁那种冰山美人的神态,会引起多数男人的狩猎天性。
“先生,需要再来一杯吗?”酒保亲切地问。
“麻烦你,”递过空杯,接下他今晚的第三杯酒,他怀疑自己想把自己灌醉。
唯有喝醉,才能解释一些不合理现象。
一连几天来到“面具之舞”,他没有为卢凯立探得什么消息,却差点把自己弄成精神崩溃。早晨醒来,任凭他用了多大力气回想,总有些记忆是怕回想不起来的。
昨夜他的衬衫有女人的香水味,然而他不记得曾经拥过哪个女子入怀。
龚允中又喝了一口酒,酒精的热气让他扯开了衬衫的钮扣。
“嗨,还记得我吗?”娇滴滴的女声偎近了他。
“你是哪位?”龚允中盯着女人涂成朱红的薄唇,她的唇型像伊棱。
他狠狠地甩了下头,不明白为什么近日碰见的女子都会让他想到伊棱。
“昨天在凉亭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吗?”女人依恋的手指划过他的颈,甜腻的花香味随之沾上龚允中的衣袖。
“昨晚──我们──”龚允中僵直身体!这种味道就是他衬衫上的香味!
他到底做了什么?
“你今天载了半罩的面具,还穿得这么规矩,我差点认不出来。要不是──”女人笑得妩媚。他解开衣扣时,她才敢确认,因为全场只有他敢做这种不羁的打扮。“要不是记忆犹新,我还不敢确定就是你呢。你今天看起来好乖乖牌喔。”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他不相信自己会不记得曾经共度一宿的女人。他更不认为自己会随便与人发生一夜情。
那股香味一定是他不小心沾上的。
“可是你和他──”女人眨眨眼,显然有些迷惑。体格很像啊!虽然昨晚那人的说话声音比较低沉。
“我想这其中真的有些误会。”收拾了心头的慌,龚允中再度挂出平素安抚人心的笑容。
“是……吗?”她怀疑地说。也许只是很像吧?眼前这个男人少了份邪气,多了份温柔的居家特质。昨夜的那人不会这么礼貌……。女子打了个兴奋的哆嗦,那人的坏是种会让人上瘾的毒啊!
“我弄错了。”女人做出决定,迅速离开,去寻找她的坏情人。
龚允中将酒一饮而尽,入口的辛辣冲淡了几分不安。他伸手揉着胀痛的两鬓,试着呼吸一口夜里的清冷。
正打算纳入足够的空气时,他的目光却扫射到右前方一个纤纤人影。
华宁宁。
见鬼!他在心里诅咒了声,就着吧台的旋转高脚椅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她。
难道他的潜意识里深爱着伊棱?否则他何必努力地在每个女人身上寻找她的影子?
剧烈的头疼让他丢开了形象,他俯身趴在吧台上的桌面。
他身后的华宁宁正踩着不疾不徐的脚步穿越供应餐点的长桌。步伐纵然优雅,不过下颚的线条却已然从漠然转成冰冻。
别来理我!是她黑衣长衫下散发的讯息。华宁宁以冰冷的指尖碰触着微微抽疼的前额。发髻盘得太紧了,头皮僵得非常不舒服。
她爱长发垂下的自然轻便,却讨厌那些恋发癖男子的追逐,所以她的头发只有在她独自一人时才能和她的肩膀亲密依偎。
她该剪掉这头长发的,太长的发是舞者的负担。但,始终动不了手,从她十岁父母双亡被送到育幼院后,她的长发就一直跟着她。
头发是她最亲近的东西。
华宁宁快步走过一个一脸急欲与她交谈的男子。如果不是辜方文,她不必在这里像个待价而沽的女人。
经过吧台,一个趴在桌面的背影让她放慢了脚步。
是龚允中吧?她注意到方才当她向这里走来时,他蓄意别过了身子,避免与她打照面。
他看起来有些痛苦,那他干么来参加这种无意义的社交应酬?
华宁宁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为什么有些在意他?因为他曾让地想起那个海盗吗?
龚允中的背影才动了下,她立刻转身离开。
她站在这里做什么?找男人搭讪吗?
脚跟转了个方向,走入微暗的小径;她想躲到湖边,就当是无声反抗辜方文好了。
她在心中冷笑自己的怯懦。别人说什么她清灵不解世事,殊不知她只是一直消极地活在世界上。就连一个月前,她唯一的朋友罗莎因过度使用毒品而死于舞蹈练习室时,她也只是整整两天不发一语地坐在罗莎常坐的那张椅子上,没有去安慰罗莎的家人、没有协助警方回想罗莎可能在何时何处取得毒品。
她就是这样消极的活着。生来是一个人,也该一个人走完人生。舞蹈是她的全部,除了舞蹈,她什么都不需要。
然而心里为什么总觉得不舒坦?自从罗莎走后,心就仿若悬空了一样──
华宁宁缓缓地走至湖边:她弯身钻入一处与人一般高的树丛之后,确定四周无任何窥伺的人影后,将高跟鞋丢弃在草皮上。
她想跳舞,为逝去的罗莎而舞。
便在胸口的那种窒息感是愧疚吧?如果她对罗莎多关心、多付出一些,罗莎也许就不会被毒品所书。
手臂微举,她的脚尖已让身躯旋转了好几圈。未穿舞鞋的脚趾剧烈地疼痛着,她却欢迎这种锥心的痛苦。没有任何章法,她不断地用脚尖持续旋转着,不在乎手与脚的角度是否美妙,她自虐一样地压迫自己的双脚。
“这么痛苦的舞,别跳了。”醇厚的男声侵入她的独处空间。
一个失神,她的身子撞上了树丛,岔出的枝桠在手臂上划了道口子,她纷乱的呼吸声在晚风之中清晰可闻。
华宁宁扶着手臂,胸口因为剧烈运动而快速地起伏。
海盗!
“头发乱了。”海盗走到她身旁,挑起她颊边的一丝长发,白麝香的气味飘在她的鼻间,竟是连她的呼吸都欲侵占!
“偷窥是失礼的行为。”她拉长了呼吸频率,开始感觉到脚尖热辣的疼痛。
“我道歉。”海盗行了一个华丽的宫廷礼,手却在下一刻间抽出她的发簪,打乱那一头长发。
“美丽该表现出来。”他逾矩的手揽住她的腰间,凝视着她云鬓飘散时的另一种风情。
震惊过后,他的放肆开始让人不悦。柳眉微蹙,华宁宁冷冷地说道:
“放开。”
“你不觉得这样的对话很多余吗?我会不会放手,你心里有数。”海盗的唇欺上她的颈间。见她打了个哆嗦,他低笑道:
“原来公主的脖子是她的敏感地带。”
“你有什么企图?”她抬起下颚,两道钻石般冷硬的目光瞪上他面罩下发亮的双瞳。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海盗男人毫不修饰的回答,让华宁宁的指甲陷入掌心。
他凭什么以为他可以随意对女人进行身体或口头上的侮辱?!
“你可以去找那些对你感兴趣的女人。”她侧开脸,不想理会他,有了上次被侵犯的经验,她多少有了些应付的底。
这里毕竟是公开场合,就算是海盗,也不能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