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红罗自讨无趣地转过头,当手脉上的热流在身子里再度转了一圈时,她感到自己重生了一回。
“没事了。”白芙蓉收回手,纤纤十指在空中结了个美丽的结印,收功。
沙红罗动了动肩膀,让白芙蓉扶她坐起身。
“真舒服!”筋骨舒畅。
“你啊,总有一天会魂飞魄散!每回总不知道要保留一些体力,要不是准备了续命丸,你今晚就挨不过了。”
“喂!你可别逼我说狠话。”自觉伤势已好了泰半的沙红罗,劈头就是一句:“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一定要我打开锦囊你才肯来。你之前不是曾经预知楚冰有危险,还事先支使范青青去帮她吗?你讨厌我,一定要做得这么明显吗?”
被白芙蓉讨厌,让她觉得不舒服极了!
“我不是不想预知,而是我的能力被封住了一部分。”白芙蓉的话是从齿缝迸出来的,两眼甚且闪着寒光。
不用想也知道是黑啸天搞的鬼。他们俩光是名字就不对盘——一黑一白!一点妥协的空间也没有。
“又有人来了。”白芙蓉机警地蹙起眉,双掌在胸口前合拢,修长十指既而向天空伸展,她们的周遭于是幻化出五朵牡丹。“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气反击,然则障眼法只能诓得一、两人,我得先在我们周遭设下花形封印,好让别人见不到我们。”
沙红罗点头,正好整以暇地回头打算欣赏追兵之姿时,却见到了楚朝歌震惊的脸孔狂奔而至。
“你们在做什么!”
惊吓的楚朝歌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芙蓉的手中落下花瓣片片,而她们两人的身影则在封印逐渐形成时,由脚至膝、由腰至颈,慢慢地消失……
“别走!”他疯狂地朝沙红罗跑来。“不许你走!”
他的吼声,差点把沙红罗剩下的三魂六魄给吓跑。
“沙红罗!”他伸出手想捉住人,花形封印却在此时完全遮住沙红罗的身子。
他的手落了空,沙红罗的眼神只来得及与他交会一眼。
花之封印阻隔了他们,他冲过沙红罗的身边,直接跌落到草丛里。
沙红罗猛然回头,清晰可见他脸上的焦急。
他,却看不到她。
他在哭吗?见到他红着眼眶,疯狂地在草丛间寻人,沙红罗的鼻间一酸。
“没想到我们泼辣过人的沙红罗居然也红鸾心动了。你现在是在关心一个男人——你最不齿为伍的男人吗?”
沙红罗一见到白芙蓉那张脸上的刺眼笑容,手掌随即一甩挥向她的脸孔。
“你现在的力气甚至伤不了一条狗。”白芙蓉的手轻而易举地化开她的手掌。
第一次交手,沙红罗惊觉到这女人的力气绝不若外表那么文弱。该死的——她的手快被折断了!
“真是爱逞强。”白芙蓉叹了口气,松开了她的手臂。
楚朝歌再度在沙红罗面前转了一圈。那焦急的样子看起来虽然有点蠢,不过她可不想看他跑得团团转。碍眼!!
“把封印破了。”沙红罗恶狠狠地瞪着白芙蓉。
“舍不得他吗?”
“我没有!”才听到白芙蓉的窃笑声,沙红罗骄傲的自尊立刻浮现。
几步外的楚朝歌揉着眼,泪水在月亮照射下闪着光。
沙红罗心一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身离去。她不自觉地向前跨了一步——
“承认你喜欢他,我就破了这花之封印。”白芙蓉冷笑了一声。
“那就别破封印,我和他的帐反正还没算清。”她的气还没消!就这么出去未免太便宜他了。
那家伙只顾着别人,他想过她的心情吗?沙红罗赌气地忖道。
“他知道你只能待三个月吗?”
“没告诉过他。”
“给他一点心理准备,不要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沙红罗看着白芙蓉过分完美的脸庞,没有忽略她眼中的忧郁:
“怎么,这是你的经验谈吗?”
“有些意外是可以避免的,别让他因为你的爱而变得愤世嫉俗。”白芙蓉侧过脸,绝美的脸孔沉淀了所有表情。
“我和他之间万万比不上你和黑啸天的惊心动魄!那个男人费了这么大周章,显然是要被你弄疯了。”她不以为然地批评道。她什么时候原谅楚朝歌好呢?
或者,她不该再找他。找他,连累的就不止一人,找他,会延误找鼎的时间。
找他似乎是她最不该做的事。沙红罗从自己的心思里回过神,这才发现了白芙蓉的异常沉默。
“喂”沙红罗推了她一下。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白芙蓉的回答只有一句。
“哪里不一样?不就是一男一女吗?”沙红罗漫不经心地反问道,忙着眨去一颗吹入眼里的细砂。
白芙蓉没有回答,心慌意乱的沙红罗也无心再追问。
相见,何时?
第九章
她在哪?
楚朝歌拧着眉,对着沙红罗的画像发起楞来。
支肘颦眉的他,硬让人看傻了眼修眉凝眸、丹唇皓齿,活脱脱就像个画卷中的俊俏人儿;再加上一口悠长的气,那惆怅的样子,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啊,西子捧心也不过如此……正打算出门看热闹的小僮,眼睛忍不住多看了爷一眼。
店内每天往来的女容又有哪一个足以匹配爷这样的丰采?
楚朝歌抚过画上那张几可乱真的脸庞,又是一声怅然叹息。
他拿着画卷跑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为什么就是找不着人?她或者有些任性,但从来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好几天的人啊!
为什么他许的愿,那座鼎全都置之不理?或者鼎已经实现了他心愿,只是她不愿意见到他。
难道她是因为害怕连累他们一家吗?
只要在这京城内活动的人,就一定会知道西北焚尸案已经捉到了凶手。原来隔壁的熊大哥才是事发当天见识到凶手面目的人,只不过那晚他喝了酒,还被凶手砍了一刀,外加受了极大风寒,足足躺了三天才有法子神智清醒地向官府禀告事情经过。
她,还要躲他多久?
看着她在白光中消失,对她的身分,他再也无法自欺。楚朝歌瞪着自己青筋毕露的手背,心头的绞痛迫得他压低了头——不想让人看到这样私密的表情。
“爷,画里的姑娘——”小僮气喘喘地冲到他身边。
“很美,对不对?”他努力扬起一抹笑。
“美——很美,不过骂起人倒也挺凶的。”
“是啊!我好几次被她气得口吐白沫,更别提她的指甲有多么尖锐了——”楚朝歌原是怀念的语气忽地一顿,双手乍然捉住小僮的肩:“你怎么知道她骂人挺凶?”
“那姑娘正在街口和人吵架——哇!”这是小僮第一次见到优雅的爷,瞬间变身成一匹屁股着了火的千里马。
而且还是一匹腰间插着画卷的千里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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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摸老娘!”一声气势惊人的大吼声,由不得人不去注意。
是沙红罗!楚朝歌跨着大步,在众人的侧目下于大街上狂奔。
所有路人只来得及对他俊美脸孔的笑惊鸿一瞥——因为他实在跑得极快。
“老娘这身嫩豆腐是你能摸的吗?”被包围在人群中心的红衣女子,指着一个男子大叫。
楚朝歌左手一拨、右手一推,神情激动地挤过重重人潮——好熟悉的情节。
“不让人看,你干嘛穿得如此裸露?”好色登徒子说道。
“我有说我不让你看吗?看当然没问题,你高兴看到眼珠掉出来都随便你。但是——”沙红罗眼中的火光,与身上的红衣相互辉映着:“你不能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