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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春池说:“我还有点事,告辞了。”

  深夜,她在办公室接到电话,“春池,我今晚回纽约。”是吴乙新来道别。

  春池忍无可忍,轻轻问:“你肯定不是要结婚?”

  乙新笑,“在未来十年内,我不考虑结婚。”

  春池叹口气,“再见。”

  “我会想念你。”

  春池缓缓放下电话。

  仲民来接她下班,不知不觉,他们的关系又有进步。

  “下次同伯母通话,请记得提起我。”

  “应该应该。”

  春池心中牵记若非。

  那夜她在新居休息,一夜到天明,完全没有醒过,只觉安全舒适。

  一早,张医生到她办公室来,“我爸妈想请你吃饭。”

  “哎唷,还未到时候。”

  “你不想令老人家失望吧?”

  “还有什么人?”

  “仲民是最小弟弟,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三个姊姊,两个哥哥,大家庭,加上各人配偶子女,一共廿二人。”

  哗,惊人。

  “有没有吓怕了你?”

  “我会先压惊再来,他们都像你与仲民那般易相处吗?”

  “随和热情得多了。”

  春池略为放心。

  张医生并没有夸张。

  张家上下老小均热情好客,亲切直爽,叫春池非常欢喜,几个侄子尤其可爱,春池一下子便与他们玩成一片,她特别喜欢一个叫子全的五岁近视小女孩。

  张子全讲得一口好国语,会得朗诵李白诗篇,叫春池惊为天人。

  张家相当富裕,家有厨子,菜式清淡可口,春池贪婪地想,为这一头现成温暖的家就该对张仲民另眼相看,她走运了。

  “每星期我们都聚会一次,春池,欢迎你加入。”

  “我一定来!”

  “下星期做蟹肉小笼包你尝。”

  馋嘴的春池感动得鼻子发红。

  散会后仲民送春池返宿舍。

  春池说:“拥有那样的父母兄弟姊妹真是福气。”

  “我也知道。”

  春池心想,有人连生母是谁都不知道,唉。

  “家母只生我一个,幼时无伴,所以我有自言自语习惯。”

  “独家子一定寂寞。”

  “一直不甘心,时常哭诉,希望有弟妹,并替他们取了名字。”

  “叫什么?”仲民好奇。

  “妹妹叫比亚翠斯,弟弟叫阿伯拉罕约翰。”

  仲民啊一声,“真是好名字,将来不如给子女。”

  春池倒是没想到,噫一声不语。

  过两日,张医生带了精致漆盒盛的食物给她:“这是你喜欢的醉转弯及笋丝炒肉丝。”

  春池称赞:“这盒子太漂亮。”

  “是外婆的嫁妆之一。”

  春池暗呼不妙,这里边有深意,爱男方的家人固然好,可是不爱男方,光是爱他的家人,就有点不妥。

  “我们一家对你有异常好感。”

  “谢谢。”

  “子全说,再有同学嘲笑她是四眼,你会用拳头教训他们的鼻子。”

  春池简单地答:“是。”怕什么承认。

  张医生笑:“子全的爸妈说谢谢你。”

  春池庆幸在家以外找到了家人。

  终于融入新环境,如鱼得水。

  一日,在家中打报告,有人按铃。

  春池猜是隔壁女佣来借油盐酱醋,离开工作桌去开门,外头站着的却是林若非,俏丽的她神情自若。

  春池十分意外,可是立刻拉着若非的手,“什么风吹你来。”

  若非答:“西北风。”

  恢复了尖刻,真是好事。

  “请进,吃过饭没有?”

  若非却说:“老房子已经动工拆卸了。”

  “啊!我得到地盘去拾砖头,卓羚姨嘱我替她保留点纪念品。”

  “你们真有闲情逸致。”

  “近况如何?”

  “在家接散工来做,勤力点,生活尚不成问题。”

  家,春池不敢问是谁的家。

  “春池,有一件事想你帮忙。”

  春池看着她白?的面孔。

  “你做不到也不要紧,千万不要有压力。”

  春池略为紧张,“你请说。”

  她一口气道出来:“父母的家不下去了,我想在你处借住半年,待元气恢复就搬出去,我答应你,我会静得像只老鼠。”

  春池以为还有下文,可是若非已低下了头。

  春池问:“就是这个要求?这里两间空房,任你挑选,爱住多久便多久。”

  对着这样的慷慨,若非呆住了,她鼻子缓缓发酸,别转面孔,轻轻说:“谢谢你。”

  “咄,朋友要来干什么,你尽管在此静心写作,直至成名,这是我的家,我可以作主,你千万不用见外,我早出晚归,只不过回来睡一觉,不会打扰你的灵感。”

  若非颤声道:“我一定过得了这一关。”她握紧拳头。

  这时,春池才发觉她体态同从前不同。

  她轻轻哎呀一声。

  若非点点头。

  春池低声问:“你决定了?”

  若非答:“是。”

  “单亲家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若非微笑:“我知道。”

  “那么,我支持你,今日的我英明神武,财宏势厚,你同我放心。”

  若非笑,她露出一丝疲态,“我想躺一会。”

  第二天,春池托同事找家务助理。

  “每天工作八小时,擅烹饪、爱清洁,只需照顾两个人起居。”

  这样简单,一下子便找到合适的人。春池又为若非联络专科医生。

  “是澳洲人,姓史璜生,洋人少是非,每两星期去定期检查一次,医务所非常近。”

  若非吁出一口气。

  春池说:“写多几篇好文章。”

  她并没有夸张,真正早出晚归,七时出门,午夜十二时回来,难得在家吃饭,周末又有应酬,有什么事,还得留字条给若非。

  逢星期日往张家聚会,已成惯例。

  她是受欢迎的客人,每次都带名贵水果花卉以及欢笑声上门去。

  午饭后大家坐在偏厅各适其适,有人弈棋,有人学织毛衣,有人闲聊,老人打盹,孩子们玩电子游戏机。

  春池与子全背《木兰辞》,仲民在一旁听。

  电视开着,但调低了声响,荧幕自上午一直反复播映同一段新闻。

  漆黑海面有惊心动魄的星星火头,仲民说:“是坠机事件。”

  春池转过头来说:“听听详情。”

  仲民说:“飞机自纽约飞出,经太平洋往赫尔辛基,抵达加拿大诺华史哥沙省时要求紧急降落,不幸却在附近海域坠毁。”

  “可有生还者?”

  “无一幸免。”

  “你说飞机飞往何处?”

  “芬兰首都赫尔辛基,飞机上大部分是前往开会的联合国工作人员。”

  春池抬起头来。

  “借你家计算机一用。”

  仲民跳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

  可是航空公司网页爆满,一时挤不进去。

  仲民低声说:“你先回去照顾若非,我守在这里。”

  他真连她的朋友都设想到了,春池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张医生问:“什么事?”

  “坠机上可能有朋友。”

  张家上下耸然动容,“呵。”

  春池赶回家中,一切无异样。

  佣人在厨房做黑糯米甜粥,若非午睡未醒,书桌上放着一整叠已完成的原稿,一切都正常。

  会不会是仲民与她紧张过度?

  春池静静坐下。

  过一会儿,仲民的电话来了。

  “证实吴乙新确在飞机上。”

  春池不语,头顶似受重击。

  “联合国人员时时乘搭这一班飞机往来欧美办事。”

  春池嗯一声,捧着头,耳畔嗡嗡声。

  “你打算怎样向若非交代?”

  春池决定了,“我会一如过往,一字不提。”

  “什么?”

  “他已经离开她,她没有期望他会回头,她已决定负起一切责任,他的生死,其实已与她无关。”

  “可是——”

  “让若非自己处理她的喜怒哀乐吧。”

  “春池,为什么我觉得你会是天下最好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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